祝元爷爷被救了回去，过了将近一天，万道长假装找人找过来。
因为外面的风雪越来越大，连路都走不了，他们哥俩就这么顺理成章地住了下来。
老板姥爷一家人很热情好客，当然万道长挺好面子一个人，在那个生活都艰难的日子里也不会白吃白喝人家的。
在给钱被主人家退回来之后，他就悄悄塞了些银元在他们一时发现不了，但也不会弄丢的地方。
其实他们也没在人家家里住多久，以老万道长的本事，第二天就摸清楚了地下空间的方位。
这一家人盖房子盖的真是个地方，正好就是墓室的上面。
也就是说，祝元他们这次在后院掏洞的位置，其实是老板家翻修之前老屋的位置。
这对万道长他们两个来说就难办了，总不能在人家屋子里打洞下去吧，人家指定不愿意啊。
“那要不……”
万道长刚提议，就被祝元爷爷堵上了嘴。
作为自家师弟，他可太清楚这人的德行了。
“人家挺好的一家人，对咱也这么热心，你不能杀人全家！”
“而且你不是答应过师父，他死了之后，你就不再杀人了吗！”
万道长撇撇嘴不以为意，
“我答应他的事儿多了，你看我有几样是做到的？他在阴曹地府里估计也习惯了。”
“那也不行，”
祝元爷爷拼命拦着他，
“人家挺好一家人，你不许造孽。”
祝元光是听着梁老的复述就感觉心惊肉跳。
虽然能感觉出这个行里混的，尤其混到头部大佬地位的人不会是什么良善之辈，且老万道长还是那种人不像人的时代走过来的。
但就这么明晃晃的把杀身边的人讲得跟夜里出门去撒了个泡尿一样稀松平常，对他这种新时代青年的心理冲击力还是挺大的。
“呃，老万道长，这么……呃，下手利落吗？”
“这还算是他收敛的，都可以说是从良了，”
梁老笑了笑，抿了一口茶水润润喉咙接着说，
“你不知道他以前是干什么的吧？”
“他在遇到你们祝家老太爷之前，是靠杀人为生的，”
“因为下手太残忍，有一段时间都杀人杀出名来了，民国那时候道上管他，嘶……管他叫什么来着……”
“算了，过去几辈子的事儿了，也不重要。”
梁老边说着，边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像是讲什么秘密似的，小声说，
“老爷子啊，打小这儿不太好，在他的认知里没有残忍这个词儿，想动手就动手了，人家一点儿感觉没有。”
“悲欢喜乐，人家一概没有，所以才这么厉害嘛。”
祝元心想，那这种人放在现代可能就叫天生的反社会人格，要去做检查的话，大脑可能缺点儿什么东西。
可他控制不住地想到在祠堂被魇住的时候，在他梦里的，还不老的万道长满眼悲悯，请求他救救万璞玉。
难道这都是来源于他自己的想象吗？实际上的老万道长，没有爱恨，也没有悲欢吗？
祝元还是不太愿意相信，一个情感冷漠，思维直得如同钢筋一般的人，能养大云玉跟万璞玉。
“我听说，老万道长的父亲是乱世中的军阀，他可能是见到过什么，受了刺激，不太可能是天生这样的人，”
朱颜也叹息道，
“万道长的名号，很多人都是听说过的，虽然没见过他本人，但从听说也能感觉出，他……”
“……他晚年反正是挺正常的吧？”
“倒也是这样没错，”
梁老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思考，
“我年轻那会儿见他的时候，老爷子偶尔还抽风几下呢，到了晚年开始养孩子，就看着正常多了。”
梁老招了招手，让他们两个都凑近一些，显得更加小心神秘，
“我听说，从我丈人爹那儿听说的哈，万老爷子脑子抽风，还真是从他那个军阀爹那里受了刺激，”
“他娘是他爹的小老婆，窑子里赎出来的，地位很低，生了个儿子之后就让后宅里其他姨太太给欺负死了，”
“自打没了亲娘，那会儿老爷子就疯了，他全家也不在乎这个疯少爷，”
“这才有他小小年纪就从家里跑出去，干些杀人放火的勾当求生，直到遇见了你们祝家老太爷。”
这似乎就对上了，祝元直到老万道长是全屠了前道阳观之后，才继承道观开始当道士，或者说是披着道士皮的土夫子。
虽然也不是什么好勾当，但有老太爷压着，他不会再由着自己的性子滥杀了。
“你们家老太爷让他当道士，是给他批了一挂，算出一句批语。”
“什么批语？”
梁老沉了沉神情，正经地说道，
“早年杀人，晚年救人，悲乱而生，不该早亡。”
祝元惊讶地挑了一下眉毛，仔细一想这批语还真是字字都对应上了现实。
前半生的老万道长当杀手，后半生他当道士，因他而活下去的人，梁老的老丈人算一个，身为孤儿的云玉师叔算一个……
连万璞玉，不也算一个吗，以他小时候的身体状况，在福利院里活下去的概率可不是很大。
只可惜现在，这些人也全都……
黄泉之下，老万道长见到自己养大的孩子们，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祝元甩了甩头，强迫自己不要再往这方面想了。
他敲了敲桌子，把梁老扯回到正题上来，
“咳咳，梁老，关于老万道长的过去，咱有时间再详细聊，你先继续讲当年的事儿。”
“哦对对对。”
梁老拍了拍脑门，把心思先从讲前人的身世八卦中扯出来。
虽然不知道当时祝元爷爷用什么方法劝住了老万道长，但后来的事实确实是老板一家人平平安安，没有被在半夜里割了脑袋。
而他两个也想了别的法子，先是假装离开了老板姥爷家，走之前万道长也故意留下了一堆危言耸听的话。
离开之后，他们绕道人家后方，找了处基本平行的位置水平打洞下去，直接越过地面上的房子，打洞到地下墓室。
前辈们都是有真本事的，他们后来长起来的这些二把刀根本没法儿比。
老万道长不仅精准定位到了古墓的耳室位置，而且天寒地冻的，他们两个人两把铲子，就打通了耳室墓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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