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音速能有多快？十几步的距离，王主任只感觉眼前一花，待看清钟夜那近在咫尺、狰狞又扭曲的脸时，才感觉到拿单子那只手的手腕处钻心的疼。
“她要是死了，这里！所有人！都得陪葬！”空无一物的眼眶中透着深不见底的黑，话语中带着些许的颤音，钟夜像是在极力压制脑海中疯狂的念头。
简短的几句话裹挟着刺骨的寒意迎面扑来，王主任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后跟直往后脑勺上窜。
将心中的疯狂压了又压，平复了好一会儿，钟夜才慢慢松开抓着王主任的手“懂了么！？”
王主任手腕上黑紫了一圈，点点血色渗出皮肤，他木然地点了点头，丝毫感觉不到疼。
啪、啪、啪，三下喝彩的巴掌声从楼梯口传来“小兄弟当真是年少有为。”
超感官下，一位穿着笔挺中山装的瘦小老头边拍手称赞边向手术室快步走来，身后跟着张文、曲柳和一众医生。
瘦小老头调侃的话语惹得钟夜心中的暴虐情绪如同火山爆发一般喷涌而出，再也压制不住，脚面一转，就要暴起杀人。
这时，只听瘦小老头一挥手“救人！麻利儿的！”
救人这两个字简直就如同天降甘霖，钟夜心中的疯狂瞬间被冲刷下去，为数不多的理智立刻又占领了高地，注意力重新回到手术室里的吴莹身上。
几个穿白大褂的医生迅速向手术室跑去，一个梳大背头的中年医生想要从曲柳手里接过一个像是塑料的箱子，箱子上贴着人体器官运输专用几个字。
曲柳红着眼怎么也不肯给，任张文怎么推搡使眼色都没用，瘦小老头这时候一瞪眼“让她跟进去看！”
虽说制度不允许，但大背头似乎更害怕瘦小老头，无奈地对曲柳做了个请的手势，曲柳这才拎着箱子走向手术室，临进门前还扭回头深深看了钟夜一眼。
大背头顺带拉了一把仍在愣神的王主任，王主任恍惚了一下“院...院长...！”掉地上的病危通知书也顾不上管，也不管什么签字不签字的了，跟着他们院长进了手术室。
“哎呦，二丫，真是好久不见。”瘦小老头笑得一脸褶，揉搓着王二丫的狗头，王二丫眯着眼，很是享受。
张文察言观色的本领可真不是盖的，一见到钟夜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就知道手术室里躺着的人是谁了。
略微一思考，原来瘸爷这几天叫自己办的事无一不是为这位服务的，钟夜在张文心中的地位立马又提升了好几个档次。
跟瘦小老头告了个罪，张文火急火燎地跑走了，没一会儿，又火急火燎地跑了回来，手里多了一包新衣服，跟伺候大爷似得伺候钟夜穿上。
手术室外的时间是如此的漫长，钟夜感觉自己以前的人生像是被一双大手蛮横地揉碎了，又被囫囵塞进了脑子里......
“哥哥，我的号给你，你先看吧。”医院长椅上扎着双马尾，穿着红色碎花裙的小女孩注意到钟夜袖子下面半露的淤青，这是她跟钟夜说的第一句话。
钟夜看着眼前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出神了好久，那双扑闪闪的黝黑大眼睛是多么明亮，亮到周遭那些身躯粗糙，或是青面獠牙或是肥头大耳的各种骇状殊形的怪物仿佛都披上一层柔光，再不可怕。
直到听到小女孩说话，钟夜才发现自己有些失态，扔掉不知何时接过来的挂号条，逃也似的跑出了医院。
可小女孩眼中的光像是照进了心里，也留在了心里，暖洋洋的，钟夜人走了，心却留在了医院里的那张长椅上。
终于无法忍受煎熬到第二天，钟夜当晚就折返回去，四处找了个遍，最后在医院外的车棚里找到了搂着女式大衣睡得哆哆嗦嗦的小女孩。
“哥哥，你要养我吗？我可还能活两个月呢，你要管我那么多的饭。”小女孩伸展冻得通红的小手比划了一下，语气夸张。
十二岁的钟夜回应道“我吃得更多，挣的钱也更多，你怎么知道还能活两个月？”
“妈妈说医生说的。”
......
一年后，
“哥，这药太苦了，我不喝。”
“快喝，不然你活不满两个月，闭上眼，用水冲下去，对。”
......
两年后，
“哥，两个月到了么？”
“还没，早着呢，来，吃药，我找了个好学校，你上学晚，要好好学，知道么？”
......
三年后，
钟夜强打精神从地上爬起，踉踉跄跄跨过瞎眼老道的尸体向小河边走，土地被血液浇灌得有些滑腻，钟夜一不留神摔倒在地，手上一疼，像是被什么锋利的物件划开一道口子。
休息了片刻后，钟夜摸到小河边，在河里冲洗干净，胡乱包扎了几下，才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回了秘密购置的家，昏昏沉沉地准备开门进屋，哪知道不想住院每天偷偷往家跑的吴莹也刚好走到家门口。
吴莹哭着叫了救护车，这可好，一个还没出院，另一个也进去了，在医院照顾了钟夜两天后，吴莹也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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