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瑜眉头一皱，将毛笔往桌子上一摔：“他怎么下这么重的手？”
林清绪本来已经不疼了，但被沈怀瑜这样握着手关心，又觉得被打过戒尺的手心开始火辣辣的疼……
“我给你吹吹？”虽然是问句，但沈怀瑜已经低下了头轻轻地吹了起来。
林清绪瑟缩了一下，清亮的眼睛渐渐迷茫。
他看着沈怀瑜垂下的眼睫，轻声问道：“为什么要这样？”
“因为你被打了，都红了，我很愧疚。”沈怀瑜漫不经心地答着。
听见答案的林清绪依旧是疑惑的，他问得并不是这个。
他真正想知道的是为什么昨天沈怀瑜要带两个糖人出现在竹叶苑？为什么会因为不想他流眼泪，就帮他抄功课？为什么会愿意接受先生的惩罚……
林清绪正在思考，太多思绪杂乱糅在一起，这让林清绪看起来有些呆。
沈怀瑜吹吹的空隙中，抬眸瞧了林清绪一眼，忍不住笑道：“你现在是不是特别感动？”
他站起来，双手撑在桌子上，凑近林清绪：“那这样，你说句好听的谢谢我？比如叫一声‘怀瑜哥哥’？”
其实沈怀瑜只是单纯地想逗弄人，但令他没想到的是林清绪居然真的不假思索地叫了出来。
沈怀瑜的笑容顿在了脸上，他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试探道：“你……再说一遍？”
林清绪轻轻眨动了两下眼睛，又缓又轻地重复：“怀瑜哥哥。”
书房里短暂地安静了一会儿。
因为烛火的温度，沈怀瑜的耳朵根子迅速红了起来。
他猛地站直身子，将抄写的本子揣进怀里：“那什么，天色不早了，我娘喊我回家吃饭。”
不等林清绪回话，沈怀瑜就逃也似地离开了，和风一样快。
甚至，还在翻墙的时候打了滑，差点摔下去。
林清绪并不知道沈怀瑜想了什么，他坦然地叫沈怀瑜“哥哥”的时候，其实没有想很多。
十三岁的年纪，人总是单纯的。
林清绪能够感受到沈怀瑜对自己的好，所以他是真的很感谢沈怀瑜，叫一声“哥哥”并不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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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一切都在不知不觉中发生改变。
随着时间的推移，林清绪渐渐长大，越来越撑得起卫国公世子的身份。
可是……
林清绪每隔三月就能收到承载着父母满满情意的家书；
每天都可以去找疼爱自己的姑姑说话、下棋；
每隔两三天，窗户里就会爬出一个“许愿星君”，他的手中总提着一些小礼物。有的时候是甜甜的糕点吃食，有的时候又是些新奇的小玩意……
虽然身体依旧有些虚弱，但只要及时添补衣裳，也能安然健康地度过每一个冬天。
所以十七岁的林清绪褪去了稚嫩，但眉眼间依旧藏不住天真。
……
和萧国的战争持续时间超过所有人的想象，足足打了四年，直到最近才传回要结束的消息。
林清绪高兴极了，这一次写家书的时候多写了两页纸。
沈怀瑜探过来一颗脑袋，大致扫了眼信里的内容，憋不住笑道：“小世子要不要把你每顿吃了什么也写上去啊？”
林清绪轻瞥了一眼沈怀瑜，然后放下毛笔，吹了吹纸上的墨迹：“你懂什么，我爹娘就喜欢我写这些。”
“啧。”沈怀瑜伸手捉住林清绪的一缕头发捏在手心里揉，“你现在和我说话真是越来越不客气了，明明你之前还甜甜地叫我怀瑜哥哥呢。”
这么一说，沈怀瑜惆怅了起来。
林清绪的“怀瑜哥哥”一直喊到了十六岁，可某一天天亮后，林清绪突然就变了。
他十分抗拒叫沈怀瑜“哥哥”这件事情。
尤其是沈怀瑜加冠后……
林清绪高兴的时候，会喊“怀瑜”、“无琢”；不高兴了就直呼姓名，或是凶巴巴地吼一句“沈无琢”……
轻声细语的“怀瑜哥哥”，沈怀瑜真是好久没有听到过了。
越想越觉得心痒。
沈怀瑜凑近林清绪，轻声哄道：“小清绪~小静心~再叫一下哥哥好不好？”
林清绪掀起眼皮，定定地看了一会儿沈怀瑜，然后垂下头自顾自地封信：“不好，不要，不想叫。”
三个拒绝让沈怀瑜欲哭无泪，但很快他就调整了过来。
“我过段时间会很忙。”
林清绪的动作一顿，厚厚的信封被他捏紧：“要去哪？”
“不去哪，就在京城，只是没办法常来看你。”沈怀瑜放下林清绪柔软的长发，才继续说，“到时候你也不要出门乱跑，知不知道？”
林清绪抿着唇，不太高兴地点点头。
得到回应的沈怀瑜满意地笑了，然后单手撑在桌子上：“在那之前，你要不要和我出门玩一会儿？认识这么久，总要避嫌，现在任性一次好不好？”
顿了下，沈怀瑜又补充：“就我们两个好不好？”
林清绪的眼睛闪烁了几下，手里的动作更快了，然后喊了一声：“云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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