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了。”说完，小人鱼王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黑暗的海底深处，冰凉的海水，沉默而静谧。只有干锅上冒泡的药水，成为了这寂静世界唯一的声响。
触手将灯放在床边，略施魔法，灯又重新亮了起来。
他们的小殿下眼光很好，挑了一盏格外明亮的灯……成为了这深海之中，唯一一盏明亮的灯光。
安置好灯，海妖朝海面上游去。
——
阳光落在教堂的穹顶，这里鲜花拥簇，白色的纱布飘飘而起。因为这里很快就会成为，幸福的神殿。
小人鱼第一次觉得，原来双脚在地上行走也是会痛的。
“你来了。”秦安羽早就静静等候在了那里。
阳光倾落在他的发丝间，金色的河流便缓缓有了生机，甚至他的脸侧，亘古流长。
戚卿走到了他的面前，微微仰头。那阳光便刺入了他的眼睛。
难过的时候，连阳光都是会痛的。
但是，这疼痛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他的眼睛被捂住了，灼热的阳光被冰凉的手心所替代，带着海水的咸味。
吻带着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柔软而苦涩。
戚卿的眼睛被捂住，握紧匕首的手都在发抖。
“秦安羽。”人鱼的嗓音极具诱惑的味道，在吻的空隙里悄然出声。
“我爱你。”果然，人鱼是擅长蛊惑人心的美丽生物。即使不只是那双充满爱意的眼睛，仅靠言语也足够让人自愿深陷。
“嗯。我也爱你。”良久，秦安羽才愣愣出声。
这个吻，他没有闭上眼睛。匕首的寒光在他眼前闪耀，明晃晃的，透着寒意。
这个吻很深，也足够久。绵长到手心湿润，珍珠滚落在脚边。
吻被分开，戚卿躲开了他的手掌。
马上充满爱意的，比那天在楼台上看到的星星更加明亮的双眸，如同这世间最纯净的两颗水晶。
被这样的眼神注视着，秦安羽的心尖也跟着一颤。在阳光中失序。
匕首被抬起，戚卿高举着匕首，朝自己的胸口刺去。
“磅！”匕首被触手打落。
戚卿害怕地瘫坐在地，手还在轻轻颤抖，震惊地抬起眼眸。
秦安羽的双目猩红，目光紧紧地盯着地上发抖的小人鱼王子。
“真是，愚蠢又直白的爱啊。”秦安羽的声音疲惫，触手在他伸手也渐渐地安分下来，软趴趴地垂在地上，像个无助的孩子。
秦安羽拖着触手，一步一步地向他靠近，蹲在地上，直视着那双动人心魄的眼睛。
举起他的手背，轻轻落下一吻：“小殿下，请您原谅我的无礼。”
“我并非戏耍于您。”
“几万年前，海神对我爱而不得，施下诅咒。将我驱逐于深海，沦为了海妖。”
“他挖出了我的心脏，让我无法再感受爱意。他将我的心脏带上了陆地，孕育出了新的身体。就像您现在看到的这样。”
“这几万年间，我过得实在无趣。我不会死去，便只能在世间流转飘荡。肉体在死亡中一次次的重生，灵魂被禁锢于深海。我连其他情绪都开始淡忘……”
“我……渴求死亡。”他的眼眸深邃如同深海，暗淡到连阳光都无法穿透。
“直到遇到了你，小殿下。在岸边的礁石旁我就注意到了你，但你的目光比我在这世间看过的任何一种都要来得纯粹。”
“人类的心尚可跳动，深海的灵魂却骤然孤寂。我嫉妒于能产生爱意的自己。”
触手轻轻地贴上戚卿的脸颊，柔软而轻盈：“便渴求你给予我死亡。”
“如果是在你的爱里死亡，这便是我最美好的结局。”他的声音沙哑而飘渺。
“我爱你，卿卿。谢谢你赠予我的结局～”那白皙的脸庞，微笑悄然勾起。泛红的眼尾，如同花瓣飘零。
在这柔美而温暖的阳光间，他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触手也无力的垂落。
戚卿心里一紧，再去触碰那只触手的时候，他已经变成了美丽的泡沫。
伴随着泡沫缓缓升腾的，那颗被禁锢的，却会为了他而跳动的磅礴心脏。
诅咒解除了，心脏也随之崩裂，伴随着那梦幻的泡沫，消失在这幸福的殿堂。
戚卿的眼泪止不住地落下，他往教堂外跑去，在沙滩上奔走，纵身跃入海里。
双脚在水波中幻化成漂亮的鱼尾，每一次摆动，都透着珠光。
深海被一片黑雾笼罩着，似乎比平时更加黑暗。空洞而寂静，仿佛他本来就该是这个样子。
静静的在海底沉睡。
戚卿扒开了珊瑚做的门，闯进了海妖的住所。
金色的长发在黑暗中失去了柔美光泽，发间的贝壳轻轻地垂落，暗淡无光。
双眸紧紧闭着，纤长的睫毛微微翘起，白皙的肌肤在此刻显得惨白，如同失去了光泽的夜明珠。
坠落在这无边的深海之中。
就如同往常的每一个夜晚，像是睡着了一般。滑落在地上，手里还捧着那座原本已经坏掉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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