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琛亲吻着她的发顶，心脏像被锋利细小的刀片划过，一刀一刀，看不见伤口，却尖锐的疼。
云澈跟云琛的情绪不在一个点儿上，她知道白欣雨说的疼，她只是吃了半颗，疼的要命，白欣雨要比她更疼，所以才坚持不下去的吧。
她理解她了。
她能撑过来，一半是自己的意志力，另一半，是云琛、是爸妈，是那么多人的牵挂和爱意。
而白欣雨，只有万念俱灰跟要命的疼。
欣雨，好走……
天已经黑透，云澈知道孟云琛不能再拖了，跟徐昆鹏一起送他离开。
往宅子外走的时候，徐昆鹏在跟云琛交待着一些事情，云澈牵着他的大掌，软软的挂在他的手臂上。
直至要上车的时候，云琛失笑，抬起另一只大掌，捏了捏她的小脸：“还让不让老子上车？”
云澈幽怨的抬眸，瞥了他一眼，松开。
闷声道：“你要小心，不能受伤。”
“好~”
视线又落在他胸前的那朵小小的洋甘菊上，心情莫名好一点，微微勾唇：“不准摘下来，去哪都带着！”
“好~”
“多照顾一下苏离姐，她这段时间担心我都瘦了。”
“老子没瘦？”
云澈又瞥了他一眼：“你跟周书恒两个大男人，而且她快到生理期了，会不舒服的。”
“啧！”云琛挑眉：“小没良心的！知道了，天凉，快回去。”
云澈余光扫了扫徐昆鹏，不情不愿道：“你先上车，我看着你走，你走了我就回去。”
云琛当然知道她的小心思，大掌扣着她的后脑，狠狠亲了一下，笑着上了车。
徐昆鹏睨着他们的眸光变了变，透了些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妒意。
车子驶离，反光镜里，那抹单薄的身影，在初秋的凉夜中，在昏黄的路灯下，还在固执的目送他的车子，不肯离开。
直到车子渐行渐远，那抹挂念变得小到模糊，最后，再看不见。
云琛收回视线，靠着椅背，漆黑的目色蒙了一层寒霜，变得冰冷而凌厉。
他越来越急切的想要结束这场使命，尤其看到白欣雨的字条，想到他的丫头所受的苦，他急切的，有些按捺不住自己了。
他一如既往沉稳的性格，现在，开始变得急躁，烦闷。
他明知道越急越容易露马脚，可他压制不住自己。
点了一支烟，深深的吸了一口，似乎才让他加速的心跳放慢一点。
目送云琛的车子看不见后，云澈失落的回头，都忘了徐昆鹏还在身后等她。
看着那张温和的脸，她有点惊讶，也有点不好意思。
讪笑两声：“昆鹏哥哥，我们回去吧。”
徐昆鹏点头。
回主楼的这段小路，树影婆娑，路灯昏黄，将二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云澈试探着问了一句：“昆鹏哥哥，明天我去殡仪馆，你……去么？”
徐昆鹏吐出一口烟雾，温和道：“我陪你去，淮北那帮人不一定有谁盯着这里，你自己不安全。”
话落，顿了顿，又补了句：“我也去送送她。”
“好。”云澈默认。
短暂的安静，能听到树叶窸窸窣窣飘落的声音，云澈抬眸，从树枝间隙，看到了月亮，缺了一角，散着清冷的光。
算算时间，云澈感叹：“昆鹏哥哥，快到中秋了。”
“嗯，快了。”徐昆鹏温声应着她。
云澈心里感伤，孟云琛消失八年，回家的第一个中秋，不知道能不能和她一起回小楼和妈妈过。
轻叹一声，收回视线。
难得这条小路铺了薄薄一层落叶，徐昆鹏宅子的佣人每天总是很勤快的将它们扫得干净，若在白天，是不会看到这层落叶的。
云澈想起她小时候，秋天，她很喜欢踩着厚厚的落叶听它们‘咔嚓咔嚓’发出碎裂的声音，自己的小脚丫子完全浸没在落叶当中，孟云琛跟在蹦蹦跳跳的她后面，睨着她笑，整个秋天都是暖黄的。
想到这些，她故意歪歪扭扭往落叶上踩，用心听，也能听到微乎其微的声响，陷在回忆里的云澈弯了弯嘴角。
暖黄的路灯洒在她白皙的小脸上，折射出一脸的柔和恬淡。
可歪歪扭扭的身子却又透着俏皮。
徐昆鹏跟在她旁边，就睨着小丫头上一秒嘴角还是瘪着的，下一秒，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又勾了起来，杏眸微弯，一脸愉悦。
他再一次，失了神。
他们这些人，从来不会把喜怒挂在脸上，可身边这个小丫头不同，她的喜怒简单，且完全形于色，让人贪恋，也让人心疼。
……
白欣雨的葬礼很简单，只有云澈跟徐昆鹏。
徐岚带她一场，都没有来。
徐昆鹏带着一队属下，也只是站在远处，等着他们。
云澈穿着一袭黑色的连衣裙，别了一朵小白花。
往她的墓碑前放了一束花，静默了一会儿，才柔声开口道：“欣雨，走好。若有来生，记得选一户善良的普通人家，做一个快乐的小孩儿。”
徐昆鹏听着她柔软的声音，睨着墓碑上那清秀的照片，目光温和，没有说话。
死，对里面躺着的人来说，是一种圆满。
从墓地出来，徐昆鹏近来无事，不怎么想回去，回去之后，小丫头不是把自己关在卧室里，就是跑到水榭作画。
二人难得相处，他有点儿贪心，想让小丫头陪他说说话。
隐约听到钟声响起，徐昆鹏温和开口道：“那不远处，有一座教堂。听说F国的国教就是这个，欣雨在那边的时候也信奉这个，澈丫头，要不要去看看？”
那钟声自带沉稳，让人安心，云澈点了点头。
教堂里，男女老幼坐了不少人，牧师正在台上读着一节经文：“藉着真正的心悔改，归于圣洁。完全的圣洁是放弃肉体。”
云澈不是很懂，不知道此时躺在墓地里的白欣雨算不算圣洁。
她侧头去看徐昆鹏，徐昆鹏跟来这里所有的人一样，一脸虔诚。
这一刻，她觉得极为讽刺，想起一首歌里唱：“不同的嘴巴说着同样的谎，不同的野兽困在同样的皮囊，一边将恶事做尽得意洋洋，一边双手合十祈求神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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