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衍的话，让沈长龙和宋新呈深吸一口气，除了沈陌有些迷茫，想必他们心里早就有这个猜测。
“宋先生说韩阿姨有抑郁症，这种病时好时坏，或许她会看到自己孩子的时候，这种不好的念头会抑制下来，可大多时候，我想她过得生不如死的日子吧。”
林衍神情不太好看，目光不着痕迹看向沈陌，充满心疼和同情，“她和沈叔叔产生最后一次的争执，是她下定决心做个了断了吧。”
所有人都不知道当时韩溪墨的具体想法，他们只能回想那些细节，放大那些怪异的举动来揣测一个病人的心理。
那楼梯之下的血迹，究竟是沈长龙失手推了韩溪墨还是他故意想摆脱一个疯子呢？亦或者，这是来自韩溪墨赤裸裸的报复。
“你说，她在Y国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对不起，她对你还是沈叔叔都没有任何愧疚之情，你们先后负了她。所以这对不起是给她留下的孩子。”
沈陌紧抿嘴唇，艰难的开口，“我不信，我不相信妈妈会这样狠心丢下我。”
可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恰恰说明她内心是赞同林衍的说法。
回想那天，居然会这么巧，小小年纪的她就这样刚刚好目睹她们的争吵，她想起最后母亲靠近楼梯时，一闪而过的笑容，带着恨意及丝丝解脱。
她是亲生母亲用来报复沈长龙的工具。
沈陌凄惨一笑，心中无尽悲凉，所有的借口都以她的母亲是一位病人而结尾，不再细究。
“害，这么多年我不提她，最重要的原因是我不敢想是她策划着这一切。”沈长龙长叹一口气，“她恨我，恨我背叛了她，所以用最后的死亡让我活在愧疚之中，让我同时愧疚我的女儿。”
宋新呈轻笑出声，随即转为哈哈大笑，一副癫狂的模样让人惊骇。他一步步持枪走向沈长龙，脸上掠过一抹奇怪的神情。
“重要吗？无论她是否故意，我们都是欠她的人，这条命就抵给她吧。”
闻言，三人色变，其中林衍反应最多，立马上前想要夺走他手中的枪，可宋新呈身体一转，面朝沈长龙就是一枪。
沈陌忍不住大哭，“别开枪！”
“砰！”子弹穿过沈长龙的左胸，他低头看着直冒鲜血的心口，脸上露出浅浅一道笑容，视线最不舍挪开的地方是沈陌。
“爸爸！”沈陌撕心裂肺喊道，她挣扎着，拖着身子一步步向他移动。
“叔叔！”林衍脸色一白，连忙捂住他的胸口，昂天大喊，“方亦！”
话音刚落，这栋楼都响起嘈杂的脚步声，一名名穿着防弹服的警察随即将这一层团团围住。
“该死的！”方亦见状，脸上满是懊悔，原本以为是一起绑架案，没想到升级成持枪案。
他目光阴沉地看向癫狂的宋新呈，聚精会神警惕他下一个持枪目标。
Y国可以自由持枪这个政策，对于手无缚鸡之力的Z国人民就是噩梦的存在。
得到解救的沈陌跌跌撞撞跑向沈长龙，眼泪如珍珠落盘砸在他的衬衫上，“我还没有原谅你，你不能死，听到没有。”
沈长龙苍白的脸扬起一道慈爱的笑，“好好好，听到啦，对不起陌陌，是我对不起你的妈妈，这么多年，你没恨错我。”
回应他的只有沈陌的哭声。
“你满意了吧，放过我女儿。”沈长龙边喘气边看向宋新呈，他就是一个疯子，沈长龙不敢在小视一个疯子精心策划的安排还有谁。
沈陌红润的眼眶转过头，充满恨意地看向他。
宋新呈笑声停止，一脸平静看着自己的作品，一字一句道，“沈长龙别抱希望了，你的命我收了。”
“你很优秀，好好照顾沈陌，拜托了。”他朝着林衍微微点头。
这次考验，林衍通过了。他设定着这一切为的就是考察沈陌的心上人是否合格。
结局超出了他的预期。
他淡定地看着逐渐靠近自己的警察，手掌一翻，枪口对撞自己的脑侧，“溪墨，别怪我了。”
一声枪响，他躺在冰冷刺骨的地上，嘴角带着一道满足的浅笑。
沈长龙颇为复杂地看到这一幕，昂头望向远处的蓝天，放晴了，就是这样一个好天气，他见到韩溪墨，一见钟情。
他们怎么会走到最后这个地步呢？
“爸爸，你坚持住。”沈陌趴在他的右胸，低头大哭。
“坚持啊叔叔。”林衍眼眶湿润。
沈长龙摸了摸沈陌的脑袋，最后留恋地看了看她的样貌，“林衍，我从来没求过你什么，帮我照顾好她。”
“陌陌。。对不起，爸爸又骗了你。”
他终是撑不住，闭上了双眼，消散在这世间。
旁边懂得点医术的警察连忙上前查看，脸色难看道，“抱歉，他已经没有心跳了。”
整栋大楼响起沈陌此起彼伏的哭声，悲悼不已。
“救护车怎么还没到！”方亦恼怒道。
旁边的警官战战兢兢道，“今天全市所有的救护车都被人提前弄坏了。”
方亦暗恨，看向死去的宋新呈，“自私自利。”
他犹豫片刻，走向林衍所在的方向，朝沈长龙深深地鞠了一躬，“抱歉，这次是我们的工作失误。”
林衍回礼，“不怪你们，注定了。”
宋新呈多年的谋划，事无巨细的一切，只为了沈长龙的命，无论再怎么阻止这一切，宋新呈都有后招。
他的爱深沉又畸形。
他蹲下身子，摸了摸沈陌的脑袋，语气有些哽咽，“会过去的。”
沈陌抬眸看了他一眼，任由眼泪直落，她此时多狼狈，就显得这一切多荒唐。
会过去的，这是多少人的安慰词啊，可心里真的会将这一切彻底地放下吗？很难很难。
她失去了母亲，而现在再次体会到亲人逝去的钻心之痛，她的父亲走了。
她就失神跪坐在他的身边，留不住他的体温。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响起救护车的声音，但已于事无补。
“死亡时间，四月二十日，早上九点零八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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