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净带着香气的房间里，此刻充斥着盖不住的血腥味。
裴秀敏拿着纱布和药水给三泰包扎，嘴上庆幸地念叨：“三泰，你很幸运，就被子弹刮掉一块肉，如果真打中了身体，我也救不了你。”
脸上带着喜悦，像只蝴蝶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拿出消炎药让三泰服下，又帮他收拾染血的衣服。
三泰看了眼门外，小声说：“秀敏姐，朴仁勇不像好人，你离她远点。”
裴秀敏眼色一暗，端着一盆血衣服出来，走到院子压水井旁边，看到坐在井台边的马林，放下盆后鞠躬到底，“谢谢你，马林。”压水井，压力井，大致这样，也有立起来带腿的。 马林没理她，推开院门走了。
裴秀敏看着马林消失的背影，内心五味杂陈，就是这个玩闹不正经的男孩帮她找到三泰，还帮着带回来顺手清理胡同里的血迹。
她不敢想如果没发现三泰，他被人民军和警备部抓走会是什么下场。
收回心神，赶紧压满盆里水，重复冲泡等血色变淡搓洗，洗干净以后晾在绳子上。回屋点了一把稻草，拿手里在院子四处走一圈。
铲了草木灰在大门外和院子里洒，不放心又在院子里架锅煮羊肉。
马林回到学校，很多学生还没回来，脑子里琢磨裴秀敏和那个叫三泰的男人。
李正男昨天说的大事应该就是今天的爆炸，玄俊赫治安队那一派做的？
这几次接触……裴秀敏，这女人不对劲儿啊，秦方武找的都什么人啊，都不调查下，要不是自己生性多疑也发现不了这些问题。
过几天去总部的青年祭还有没有？
现在是人民军和丰山犬的绞杀，平城和柳京这么近，朝北军方总部一定会派人过来调查。
崔峰彬会不会来？
真来就太好啦！李正男可帮自己大忙了，在这边杀比去柳京方便。
兽医畜牧大学当天下午关闭大门，学生需要拿学生证才能放行，许进不许出。
戒严！
车前荣见到马林很激动，不停说着今天的爆炸多惊险，他多么临危不乱。
马林对着窗外撇撇嘴，别以为没看到这家伙吓得在地上连滚带爬的模样，死鸭子嘴硬是世界男人的共性。
天黑了也没等到裴秀敏回来，晚上食堂提供裙带菜牛肉汤，这是安抚学生情绪用的。
这年头，牛肉在亚洲哪个国家都算高端食材，马林怀疑食堂做汤的是从拉面馆请来的师傅。
跟方便面一样的牛肉粒，一份汤都不超过五粒。
“哎呀，贼他妈的，亏他先人的厨子。”马林骂骂咧咧，他对食堂厨子恶意很大，那么多食材不好好做。
最大的浪费就是厨子不好好做饭，呸。
安启树耳朵包着纱布坐在椅子上愣神，车前荣上前嘘寒问暖，马林递过去一根烟，“被爆炸波及了？你不是在我后面吗？怎么会受伤？”
安启树接过烟点上，轻轻摸了下耳朵，声音沙哑，“当时爆炸发生后我跟着同学们一起跑，刚拐进胡同里，结果里面恰好发生枪战。”
枪战？
车前荣着急问道：“怎么胡同里会打枪？”
“我见势不妙就要后退，一颗子弹擦着我耳朵……”说到这里安启树害怕地全身颤抖，过了好一会儿，烟都烧掉一半才说：“就差几厘米我就死那儿了。”
马林声音温和，“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也是得了熊女和檀君祝福的男人。须知华国屈原投汨罗江，江陵粽子祭山神王，龙舟起处千帆唱，千古英雄泪茫茫，要我说粽子还得蘸白糖，花椒面配狗肉汤。”
车前荣：？怪押韵的，就是不知道说的是啥。
安启树：你提的没有一个活人，你在咒我死呢。
半开的门被打开，“呀，朴仁勇同学在朗诵诗，真好听，就是最后粽子蘸白糖和狗肉汤不够好，没有起到拔高主题的意义。”
马林看着这个大饼子脸高颧骨的男同学，你特么谁啊，耳朵长的当驴去。
车前荣打个招呼，“我们在安慰启树同学，他今天被流弹打到耳朵。”
“吼，人没事吧？”
又围过来几个同学七嘴八舌说着今天的爆炸，似乎多说几句就能压下去恐惧。
马林抓了一把烘青茶，一股烘烤味，相比之下更喜欢大麦茶。
一群人分析来分析去，一致认为紧密团结在劳动党领导下，任何敌人都是跳梁小丑。
大饼子脸见马林在一旁喝茶抽烟没说话，他想听听马林怎么说，于是问：“朴仁勇同学，你有什么看法。”
马林伸出胳膊弹烟灰，拿起茶缸喝了几口，“这个，既然让我讲两句，我就讲两句，今天发生的爆炸案惨绝人寰，丧心病狂，令人发指，简直是无法无法，公开和我们朝北人民做对，我对此严厉声讨表示抗议。同学们要打起精神来，境外势力不会休息，他们时刻准备颠覆我们的祖国。”
“这是斗争紧迫，走狗叛逆必然，不要恐慌奇怪，只有团结更坚，打倒敌人祸害，胜利就在明天！”
“当然了，我们是学生，当前最重要的任务是学习，是吧，啊～这个啊，学习就要好好学，不能被小小爆炸影响心情，要做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大家心性修的还不够，不够沉淀显得人不沉稳，所以呢，要熬。”
车前荣头皮酥酥的，朴仁勇同学说的话听着就让人不由自主坐正呢，像领导作报告，“熬？怎么熬？”
马林推开窗，朝北的月亮弯弯，磁性嗓音回荡在预科班宿舍区。
“一轮秋月当空照，秋景凄凄好难熬。难熬也得熬，爱熬不熬，不熬也得熬。熬到厨房乒乒乓乓，你来我往做打糕，你一槌我一槌别忘翻打糕，那边锅里正把糖稀熬，年糕撒糯米粉这糖算白熬。”
大饼子脸一脸难受，“我们走了，安启树同学好好休息。”
车前荣送走这群凑热闹的同学，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突然恍然大悟。
“哎呀，仁勇我懂你的意思了，你是告诉大家学习就像做打糕，千锤百炼苦熬不能放弃。今天的爆炸就是糖稀，不能掩盖年糕自身的香甜，学生不能被学校外发生的事儿吸引注意力，还是要落在学习上。”
马林点点头，你这阅读理解参加高考吧，反正我肯定不及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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