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里,床上的王沐晨开启了“烙饼模式”。他在试图寻找一个姿势以便适应心情的跌宕起伏,平躺,侧身,趴着……他穷极了所有姿势,心情始终无法平静下来。床上所有物品终于忍受不了这样的折磨,悄悄地躲在了一个角落……
宿舍内一改往日喧闹,这种安静有点让人心惊胆战,临宿舍的同学似乎也觉察到这边的异样,推开门后,仅仅露出半个脑袋后便撤回去。钟大诚受不了如此的折磨躲在网吧不回来,陈皮看着对面的王沐晨,摇了摇头又躺下去。
王沐晨知道,除了自己谁也救不了他。他只能趁着大脑渐渐冷却的瞬间去思考一下,可是,这个问题一旦进入大脑,大脑随即沸腾,蒸汽从皮肤中渗透出去挂满额头。
他跳下床,从床底下摸出一个脸盆,水哗哗地流淌,他听着,单调的水声似乎掠过他的耳朵,刺激着他敏感的神经,他捂着耳朵,看着水盆渐满。他深吸一口气,将整个头埋进水里,冰凉的水浸湿了头发,灌满了耳朵,鼻子。
一口气,两口气……
几番尝试,盆里的水竟然变得温和起来。他重新放水,继续贪婪地享受那片刻的冷静。
在最后一次尝试时,他没有掌握好鼻息,水从鼻子里吸进去,激起来一股辛辣,他愤怒地将水盆掀翻,倾泻一地的水开始向宿舍内蔓延,他还不解气,抓起水盆砸向台面,砰——砰——
在这一场较量中,瘦弱的塑料盆最终没能抵抗住水泥台面的铁拳,几次撞击后,塑料盆已面目全非。
他扔下残缺的盆子,呆呆地站在卫生间。镜子里的人竟然有些陌生,杂乱的头发,通红的脸庞,扭曲的表情……
一时间,他意识模糊,镜子里的是自己,还是镜子前的是自己,他已经分不清楚,看来,他不得不重新认识这个熟悉的陌生人。
他没有任何办法让自己冷静,不知为何,陆谦这两个字突然闪现在他的思绪里,他跳下床,抓起电话。
电话接通了。
“谦儿,我沐晨”王沐晨说。
“呃——,知道是你”陆谦的话似乎没有一点情绪在里面。
“我——”王沐晨张开嘴却不知道该怎么陈述自己的事情,是的,他还没有想好,可是,一时间也想不出来其他的话题,两个人拿着电话都沉默了。
陆谦咳嗽一声打破了尴尬的安静,“你是不是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什么?”王沐晨不知道是没有听清楚还是出于惊讶地问。
“你应该知道我想说什么?我对你感到失望”陆谦的话语中仍然捕捉不到一点情感。
“谦儿,我难受——”王沐晨根本没有听懂陆谦的话,他现在只想倾诉自己的感受。
“你应该从自身寻找原因,如果自己无法珍惜就——趁早……”陆谦平淡的语气中透露出些许情感波动。
“谦儿,八条还是对溪溪纠缠不放!”王沐晨痛苦地说。
……
“我还有事,先挂了”。
“谦儿,你说——”
电话里响起了滴滴声。
王沐晨闭上眼,一声沉重的叹息冲破喉咙里浓痰的阻挡钻出来。
此时,宿舍内,风卷起窗帘,阳光趁机从窗帘的缝隙处钻进来,窗帘落下,阳光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窗帘再次扬起,阳光又跑到西边的墙上欢呼雀跃,似乎在变着法子逗弄和挑衅,窗帘也变得疯狂起来,扬起胳膊肆意抽打,像是要和阳光决一死战,此时,阳光也更加放浪,它们汇成群,它们抱成团,它们再向窗帘示威,说时迟那时快,愤怒的窗帘一掌击来,聚集成群的阳光瞬时被拍碎。破碎的阳光散落一墙,他感觉有点眩晕,他站在床上,疯了似的将窗帘扯下,阳光在他的帮助下彻底取胜了,现在,他们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进出。
沐晨将头埋在被子里,现在,除了呼吸,一切都是多余。
头顶上他们赖以生存的电扇吱吱呀呀地摇着头,像是对他的痛苦表示着自己的意见。
关于杨果,他也不知道如何处理他们之间的关系,在他心里他一直把她当闺蜜,虽然杨果对自己的态度人人皆知,可是,他依然相信男女之间是有纯洁的爱情。他不止一次给杨果说过这样的话——咱俩是铁哥们儿。可是,这样的关系并不是那么纯粹,他自己也清楚,就像是冰山一角,至于冰面下边,他也不想去深挖。
他陷入自己挖掘的泥潭中无法自拔。突然之间,他感到有些悲凉,曾经号称朋友多过梁山好汉的自己,现在身边竟然寻找不到一个可以倾诉的人。曾经的好哥们再也寻找不到当年的影子,一个抢自己最爱的人,一个刚刚渡过劫难自身难保……
“嘿,大哥,你家的果果在楼下等你”钟大诚跳上床铺,将笨重的运动鞋甩到床下。
王沐晨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靠在窗台上一动不动。
“晨哥——”钟大诚将栏杆拍着震天响。
“让她等着吧,我不吃饭”王沐晨长出一口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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