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漫拉着兰香在床边坐下，将冰凉的指尖缩进母亲掌心，烛火在她眼底摇曳出细碎的光。
“太子殿下临行前曾与我说，待京中事了，他定会亲自前来边城向我提亲。这玉佩，便是他亲手所赠。”
她垂眸轻抚着玉佩上的花纹，轻声呢喃道，“若他食言，那便说明此人不可信。如此，我便以城主之身，永镇边城。
这千里关隘，五万戍边将士，便是我的倚仗。”
沈漫目光看向窗外，顿了顿后接着说道："可若他真来提亲，那我便将边城还给朝廷，安心嫁他为妻......"
“漫儿，原来你早有打算，是娘多虑了！”
兰香见沈漫并没有沉迷于这份感情，早已准备好了退路，不由放下心来。
只是片刻之后，她又开始心疼起女儿来。
“漫儿，娘心疼你小小年纪就要背负如此抉择。可若你真嫁给太子，入了那深宫，免不了要卷入那复杂的宫斗之中，娘实在放心不下。
若你留在这边城，虽有五万将士相伴，但这一路也定是艰辛无比。”兰香轻轻抚摸着沈漫的头发，眼中满是担忧。
沈漫微微一笑，安慰道：“娘，您别担心。若真到了那一步，我自会有应对之法。
太子殿下，我瞧着也并非薄情之人。若他真心待我，那我嫁入皇室，也能为赤炎百姓做更多的事情。
若他负我，这边城便是我的底气，我也不会任人欺负。”
兰香见女儿如此坚定，心中的担忧也消散了几分。
她紧紧握住沈漫的手，说道：“好，娘相信你。不管你做何选择，娘都会站在你身边。”
沈漫靠在母亲怀里，感受着这份温暖，心中也多了几分力量，静静等待着未来的变数。
这一晚，母女俩说了许久的体己话，直到兰香熬不住了，沈漫才送她回房歇息。
次日清晨，沈漫并未如往常一般前往办公之地，而是唤来下人，让他们为兰香精心装扮一番。
待收拾妥当后，便要带她上街去闲逛一番。
当晨光漫过青灰墙面时，沈漫牵着兰香的手踏出府衙。
此时，边城的早市已喧闹起来，驮着山货的骡队踏着青石板路叮当而过，街边小贩此起彼伏的吆喝声里，混着新烤出来的芝麻饼诱人的香气。
“娘，时辰还早，咱们先找个茶楼，吃点东西。”沈漫说着，拉着兰香的手进了一家叫"望云阁"的茶楼。
母女二人穿过雕花木格门，上了二楼，找了一个临窗的雅座就坐。
透过窗户，能看到整条街的街景。绸缎庄、铁匠铺、药庐鳞次栉比，街角还有几个孩童举着糖画追逐打闹。
小二手脚麻利地摆上青瓷茶具，碧色茶汤里浮着几朵金桂，正是边城特产的云雾茶。
"漫儿，你常来这儿吗？" 兰香捧着茶盏，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街道问道。
沈漫替兰香添了盏茶："不常来。一年前整修街道时，我特意将这一块划做了商业区。
娘您快看，那绸缎庄的老板娘，原是流民出身，如今也能撑起家业了。"
母女两人在茶楼坐了两刻钟左右，才起身离开。
当她们行至楼下的市集时，兰香突然被一阵银铃声吸引。
只见路边的摊位上摆满了精巧的银饰，雕花手镯、嵌玉簪子在阳光下闪着温润的光。
"这手艺也太好了......" 兰香拿起一支缠枝莲纹的步摇，爱不释手。
“娘您若是喜欢，就买下它。”沈漫说着，就要为她付银钱。
“丁城主，这步摇就当是我送给这位夫人的。若是没有您开设工坊，请来师傅教我们手艺，我哪有能耐在这里摆摊啊！”
摊主是个二十出头的姑娘，见沈漫递过来银子，慌忙推拒。
沈漫笑着坚持把银子塞到摊主手里：“这可使不得，你的手艺如此精巧，这步摇值得这个价。”
摊主拗不过，只好收下。
日头渐高时，母女俩拐进一条青石板小巷。
兰香忽然停住脚步 —— 墙上密密麻麻贴着告示，有官府招募匠人、开设学堂的通告，还有百姓自发张贴的 "寻医启事"。
"漫儿，这些......" 她望着那些字迹工整的告示，声音微微发颤。
沈漫指着告示旁新刷的白墙："每月十五，官府会在此设摊，百姓有难处都能来提。"
兰香指尖抚过布告上遒劲的墨痕，恍惚间看见女儿深夜伏案的身影。
晨雾未散时她见过沈漫批阅公文的模样，烛光映着她微蹙的眉，笔尖沙沙划过纸张，却不知那些字里行间，藏着多少让边城焕发生机的心血。
"这些都是你......" 兰香喉头发紧，话未说完就被街边一阵欢闹打断。
几个孩童追逐着滚铁环跑过，领头的少年突然驻足，恭敬地作揖："城主好！"
其他孩子也跟着行礼，稚嫩的童声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
沈漫笑着摸了摸离得最近的女童发顶，掏出帕子替她擦掉鼻尖的灰："小秋又淘气了？"
女童咯咯笑着躲开，转头对兰香道："夫人，丁城主教了我们认字！上个月我还在学堂得了小红花呢！"
兰香望着女儿与孩子们亲昵的模样，眼眶渐渐发烫。
日影西斜时，母女俩走到城里的河边。
新修的石堤上，几个老人正悠闲地垂钓，不远处的码头上，商船卸下的货物堆成小山，挑夫们的号子声与浪花拍打声交织成曲。
兰香望着波光粼粼的河面，忽然想起女儿幼时，自己总担心她被黄沙迷了眼，如今这片土地，却在她手中开出花来。
"漫儿，" 兰香握紧女儿的手，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骄傲，"你让这边城有了烟火气，让百姓成了主人。
娘从前总怕你累着，现在才明白，你是在把心血熬成光，照亮千万百姓的路。"
沈漫依偎在兰香的肩头，轻声呢喃道：“娘，您可还记得我幼时里正爷爷挨打之事？那时我便立下誓言，定要改变这世道。
而今，这边城府，终于被我治理得有了几分太平盛世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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