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的两三个月没见，罗志红简直瘦得脱了形。
脸上几乎没什么肉，颧骨高高凸起，方方的下巴似乎都变尖了。
眼窝深陷，眼袋眼袋浮肿，黑眼圈十分明显。
以前她可不是这样。
罗志红个子高，骨架比较大，稍有点肉就会显得比较丰满，看着珠圆玉润，很有贵妇人的派头。
年纪大了以后，虽然发了点福，但因为保养得当，并不显老，倒是原本凌厉的眉眼变得柔和了几分。
特别是夏远峰结婚生子，她升级为奶奶后，整天笑呵呵的，甚至算得上慈祥。
一看就是有孙万事足的架势。
身体也好，除了血压有点高，没啥别的毛病。
夏远峰一家出事后，她受了刺激晕倒，在医院住了段时间，是瘦了些，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简直皮包骨头。
她以前还很注重打扮，衣服都要穿品牌，头发更是精心护理。
一直染成她最喜欢的栗色，烫着大波浪，时尚又大气。
现在呢，满头白发，随意地挽在脑后，一看就没怎么打理。
穿着也很简单。
一身淡蓝色的中式衣服，上身是对襟短衫，下身是阔腿长裤，手上还戴着一串念珠，身上有股淡淡的檀香味。
像是那种吃斋念佛的居士婆婆。
见到夏如海，她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没有怨恨，也没有不舍，仿佛一切都看淡了。
这样无欲无求的罗志红，夏如海以前从未见过。
他简直不敢相信，她会变成这样！
夏如海看着她，嘴唇动了动，好半天才挤出一句：“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罗志红轻轻摇头，语气平静：“没有，我挺好的。”
夏如海目光落在她消瘦的脸庞上，又问：“那……最近有去做检查吗？”
话一出口，夏如海就后悔了。
这说的什么蠢话。
罗志红现在住在疗养院，身边有专业的医护人员照顾，怎么可能不做检查？
果然，罗志红淡淡地回了一句：“做了。”她微微颔首，示意他，“走吧。”
夏如海走上前，精神有点恍惚。
如果罗志红一直都如今天这般平静和淡然，或许他们的婚姻不会硝烟四起，一地鸡毛。
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他们两人一走进民政局，就吸引了不少关注。
估计是像他们这么大岁数来离婚的不多。
再看看两人的形象差异，有人已经脑补出一场狗血大剧。
渣男事业成功，抛弃糟糠妻！
于是投向夏如海的目光很是不善，望向罗志红的眼神却充满同情。
就连办事人员都多看了他们两眼。
好在夏如海一向低调，很少在公众场合露面，并没有什么人认识他。
要是网络上那些有名的企业家，估计早有人拍照拍视频发到网上去了。
两人的文件准备得很充分，手续办得也很快。
不一会，两人就一人一本离婚证，并肩走出了民政局的大门。
阳光亮晃晃地洒在身上，却因为已是深秋，没有一丝暖意。
夏如海低头看着手里的离婚证，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真的离婚了？
他反复问自己，心底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滋味。
几十年婚姻走到尽头，曾经的争吵、埋怨、冷战，此刻都化作一声叹息。
罗志红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他，礼貌而疏离地点了点头：“再见。“
然后转身离开。
夏如海望着她，目光久久没有移开。
罗志红的背影单薄而孤单，透着一股萧瑟的味道。
罗志红不仅外貌变了，气质变了，就连说话的语气和神态都变了。
内在到外在，全都变了。
看来她这段日子确实不好过。
眼见罗志红越走越远，和送她来的律师会合，准备离开，夏如海的喉咙动了动，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志红……”
罗志红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要不要一起吃顿饭？”夏如海补充道。
一起生活了几十年，就算缘分已尽，也应该好好道个别。
罗志红沉默片刻，缓缓转过身，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也行，就当是散伙饭吧。”
她语气平静，像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夏如海也觉得心头一松，几十年来，两人之间总隔着一层什么，如今离了婚，反倒轻松了许多。
罗志红今天没开车，是律师送她过来的。
她对律师道：“你先走吧。”
律师冲夏如海一弓身：“夏董，再见。”
待律师离开，夏如海开上自己的车，载着罗志红前往夏氏集团旗下的那家高档酒楼。
此刻还不是饭点，酒楼里客人不多，显得格外安静。
夏如海和罗志红走进酒楼，大堂经理看见夏如海，立刻迎了上来：“夏董！”
经理热情地问候，目光随即落在了罗志红身上，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古怪。
估计觉得她非常眼熟，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夏如海没有理会经理的疑惑，径直带着罗志红走向了他在这里的包间。
两人进到包间坐下，一时间都没有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很快，大堂经理亲自端来两杯上好的龙井茶，恭敬地放在他们面前，微笑着问：“夏董，请问现在要点菜吗？”
夏如海摆了摆手：“不急，等会儿再点。”
大堂经理识趣地退了出去，轻轻关上了包间门。
包间里顿时安静下来。
罗志红捧着茶杯，低头不语，目光有些游离。
夏如海望着罗志红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轻声开口。
“志红，你怎么瘦得这么厉害，最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罗志红听见问话，放下茶杯，抬起头看着夏如海，眼神平静。
“没什么事，就是这段时间操心的事情太多，所以瘦了点。没什么大不了。”
夏如海皱了皱眉头：“你要保重身体，如果远峰看到你这样，不知道会多心疼。“
听到夏如海提起儿子，罗志红的眼睛又不受控制地红了。
”我知道。“
”你……“
夏如海一时间，不知道还该说些什么。
”如果我们只是做朋友，也许会相处得很愉快。“
罗志红突然幽幽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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