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光消散，祈夜时睁开了双眼，凝视着手上的血液。
忽然，他似乎明白了一个道理。
人若身陷绝望，心态就会变得脆弱，反之，若心中仍有希望，就会足够坚强。
所以苏瑞儿才会独自在营帐中落泪，此刻却咬着牙一声不吭地挺过来……
在他思索的时候，苏瑞儿正大口地喘着粗气，支撑着身体的双臂微微颤抖着，虽然体内毒素被清去大半，但经脉的损毁也极为严重。
“你是救我……还是杀我啊……”
她脸上挂着笑，并未因巨大的痛苦而变得难看。
“只是让你晚点儿死而已。”
祈夜时深深地看了一眼苏瑞儿，他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随后他站起身，走近了几步，坐在她面前，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几枚灵果。
“张嘴。”
“……”
苏瑞儿看向他，嘴唇动了动，是在道谢，但那声音已如同落针。
片刻后，苏瑞儿的气色有了一些好转，身上也恢复了一些力气，坐在自己的床铺上，看着祈夜时在一旁的一堆灵果灵植中挑挑拣拣。
“你知道你这样叫什么吗？”
她的眼中闪烁着光彩，脸上带着轻笑。
“什么？”
祈夜时没回头，依然专心地挑拣着，哪些有强身健体的效用，哪些有补气补血的效用，哪些药效过猛不能给她用……
“暴殄天物。”
“我看你话怪多。”
苏瑞儿闻言微微一笑，细长的睫毛上沾着泪水，眼前雾蒙蒙的，忘记了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感激……
死前能认识你，也是上天对我的怜悯吧。
“谢谢你。”
苏瑞儿的声音宛如动听的乐章，娇弱而凄美。
祈夜时没搭理她，收起了没用的东西，把苏瑞儿能服用的都放在了一边。
“我估计，你也就能多撑个四五天的样子。”
祈夜时打量着苏瑞儿，摇了摇头。
“足够了。”
“好好休息，地图给我，我去取水。”
“地图在那边……”
“行了行了！你别动，我自己会找。”
祈夜时自己都未曾察觉，他那漆黑的双瞳中，不知何时竟诞生了一道金色的流光，宛如将逝去的夜幕里出现的第一道晨曦。
离开苏瑞儿的营帐，祈夜时迎面就遇到了霍刚端着一副餐食走了过来。
“苏姑娘她……”
“她没事，就是有些疲惫，休息一下就好了。”祈夜时说道。
“没事就好，那这就由你代劳吧。”
霍刚一笑，把手里的餐食递给了祈夜时。
他点了点头，把早饭放进苏瑞儿的营帐后很快就走了出来。
“你能跟我讲讲有关她的事吗？”祈夜时忽地问道。
霍刚一愣，随即招呼他离远些说。
“据我所知，苏姑娘应该来自某个大家族，可惜我们一直未能查明。她十三岁就突破了灵境，而后在据海关参军，也就是西南战区。一年后她被海妖兵追杀，所在的队伍都溃散了。她无路可逃，只能冒险闯入梦魇森林。海妖兵不敢大举进犯这里，只能派小股部队追击，她一路逃亡，可惜还是被追上了，一番激战后虽然冲出了包围却也身负重伤，还中了鳞妖毒，昏倒在断江西岸。幸好那天城主府狩猎队进入梦魇森林狩猎，她被随行的唐家家主带了回去，才得以捡回一条性命，此后便在唐家做起了管家。”
祈夜时听到海妖兵后愣了一下。
“海妖兵为什么非要杀她？”祈夜时疑惑地问道。
“据说，是她率领的突击小队截杀了一支海妖兵的辎重部队，抢走了什么东西，至于是什么，我就无从得知了。”霍刚回忆道。
“军方不管她吗？还有她的家族？”
“军方派人来过，但她因为在梦魇森林时受伤太重，导致被鳞妖毒侵蚀从而境界跌落，军方资源和能力都有限，对此也无计可施。至于她的家族，恐怕是不想因为一个废人再浪费天材地宝吧……”
祈夜时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开口问道：“她叫什么？”
霍刚闻言有点傻眼，合着你到现在连人家叫什么都不知道啊？
“苏瑞儿，祥瑞的瑞。”
两人走着走着，不知不觉间就到了霍子华和霍刚的营帐前，此时霍子华正在营帐边晨练。
“霍队长，今天下午的查探让我去吧。”祈夜时停下了脚步，目光看向霍刚。
“这……我不是质疑你的能力，但若遭遇灵兽没有法器会有性命之忧，难不成……”
霍刚面带疑惑，祈夜时这般年纪已是修士，若是还有法器，那恐怕身份也不寻常……
“放心吧。”
闻言，霍刚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答应了祈夜时，从腰间取出王双昨日绘制的地图，详细地同他讲述了地图上各个符号的意思。
当然，他是没兴趣听那些奇奇怪怪的符号是什么意思的。
而他这么做的目的，也就仅仅是为了让这次狩猎尽早结束，毕竟苏瑞儿撑不了多久。
清晨的阳光柔和地洒在河面上，河水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荡漾，泛起层层细碎的波纹。
祈夜时靠在河岸边的一棵柳树下，目光痴痴地看着河面，柳树柔顺的枝条在他眼前随风舞动，此时的河面上悬浮着六个正在盛水的水壶。
“白泠。”
随着他话音落下，他面前的虚空泛起涟漪，充斥着黑暗气息的古老王座以及一道白衣少女的身影再次显现。
白泠端坐在王座上，她惊讶的发现，这一次祈夜时给她的感觉竟多了些情感上的波动。
还未待她发问，祈夜时的声音就已在耳畔响起。
“我能在梦魇森林里猎杀一只灵兽吗？”
白泠听到此话略微思索了一下，随即解释道：“你既然以人类的身份行走世间，就按照人类的立场去做，神的公正在这个世界并不适用，弱肉强食就是天经地义。”
闻言，他点了点头，挥了挥手，白泠的身影随即消失。
此时水壶也已盛满了水，慢慢飞入祈夜时面前的挎包内，他把两份地图都丢入了挎包，微微抬头，轻闭双眼，神识四散开来，笼罩了整片森林。
霍刚给的地图他看过之后并不想用，毕竟随便找一只杀气浓重的灵兽就行了，至于作什么标注，真有必要的话就让狩猎队其他人去做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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