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自家三叔的身影远去不见，郑昊依然沉浸在那种醍醐灌顶般的感觉中。
脸色有些灰暗的柳元找过来时，所看见的正是他这种骄横之气流溢的状态，竟然品味出一些琢磨不透的高深意蕴。
“郑、郑少，你……”
柳元比以往更加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和你三叔聊什么了？莫非他给了你什么指点？”
“我叔侄二人稍微叙了下家常而已……”
郑昊背起双手，姿态恬淡地轻笑道，“不过，我三叔此人确实高深莫测，郑家之狐的名号不虚。啧，即便是我在他面前，也时常难以窥见他全部的心思。”
“呃……”
柳元满脸困惑，无奈地转口问道，“那、那此前你的那些打算，是不是就此作罢？毕竟那方亦……”
“先前那些，且当是一步闲棋放着吧。”
郑昊模仿着脑中那个身影的姿态，露出难以捉摸的笑容，“关于方亦的处理，我另有打算……你弄清他躲在什么地方了么？”
“这……我过来找你的途中，刚好收到回报，手底下的人确实发现了他的踪迹，只不过……”柳元有些迟疑地回答道。
“不要吞吞吐吐的，有话直说就是。”
郑昊口吻平淡道，随即瞥见柳元面露惊畏，分明被他不同以往的姿态所震慑住了，心中不免生出些得意和感慨：自己以往确实骄躁了一些、厉色浮于表面，怎么比得上眼下这种不怒自威的气度——如此想着，对自己三叔的教诲更加推崇起来。
“嗯、嗯。手底下的人瞧见……”
柳元压低声音、小心说道，“大约两刻钟前，方亦和讲授‘炼丹’之道的郑云秀、郑仙师一起，共驾骑兽离开了山院。”
“嗯？！他和云秀姐，他……”
郑昊勃然大怒，但随即又察觉不妥，压下恼火转口问道，“知道他们去哪了吗？”
似乎是为了弥补刚刚那突然的失态，他换上温和神色又补充道，“不知道算了，这确实有些为难，再想办法就是。”
“呃，不、其实……”
柳元看起来颇有些受宠若惊，慌忙道，“虽然手底下的人没能弄清，但我却大概能猜想到他们去了哪。”
“哦？你能猜到？”
郑昊也十分意外，心道自己态度和缓一些，还有这等好处？难道怀柔王道当真比威势霸道有着更高明之处？
“是这样……”
柳元随即忙不迭地解释道，“这几日，恰逢碧磷城举办‘丹材集会’。以郑仙师的炼丹造诣，十有八九接到了碧磷城的邀帖，而且我听闻此次集会上，将有人拿出传说中的‘麒麟血竭’求取鉴定，但凡此道中人，想必都有兴趣前去凑个热闹。”
“麒麟血竭，原来如此……”
郑昊点点头，但又疑惑道，“不过，这所谓的‘碧磷城丹材集会’，为何我以往未曾有过听闻？而且，怎么会选在这种莫名奇妙的时候？”
“郑少有所不知……”
柳元拿捏着分寸，腔调谦恭地回答道，“这集会原本只是一些彼此相熟的‘炼丹’者发起，用来闲话交流各自经验见闻的小宴。宴席之上，若有人说的见闻新奇、或分享的经验之谈发人深省，那其他与会者便量力赠予些随身丹材，以示敬意支持。因为这种方式不显功利、且颇有些趣味，渐渐吸引了不少资深名匠，后来衍变成了此道中人的座谈会。”
“不过，为了保持初心，这集会对参会之人的筛选有不少讲究，轻易不邀请新的与会者。任你身份地位如何高卓，也必须有人引荐、且收到拜帖之后才能去参与，并且直到已在名册中的过半成员都认可时，才算是无需拜帖即可参会的新成员。这还不算，名册成员可以随时发起投票，只需超过半数通过，就能将某位成员除名。”
“郑少明白了吧，如此严格的制度之下，便是此道中人都未必能有幸去过这集会，其他无关者当然连听都不一定听说过。我也是因为柳氏做丹药一门的生意，家中有几名老供奉是此集会的成员，才能知晓个大概。”
“至于这集会的举办日期，其实并不固定，全看碧磷城下方的地脉硫火，是否出现涌动的征兆。据说，此举是为了纪念最初那位集会发起者，他生前总将‘世事无常’挂在嘴边，从最早的时候开始，便是如此规矩。”
“呵，倒挺会玩些糊弄人的噱头……”
郑昊听完随口评价了一句，而后又皱眉道，“等等，若照你这么说，云秀姐都还需要持邀帖前去，那方亦凭什么能一起去？他还能被带进这集会不成？那你呢，你能去吗？”
“那座谈会只限成员及受邀者参与，是不让带人的。我是去不了，姓方的……应该也去不了。”
柳元摇了摇头，随后又补充道，“不过也不奇怪，这‘丹材集会’迄今毕竟有一些年头了，再怎么私密隐晦，也多多少少流露出些许名头。先是吸引了不少有心投身此道的后生晚辈，巴望着能侥幸得到大师指点、乃至青睐看中，继而也就招来了那些从不放过丝毫商机的投机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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