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满攥着染血的婚书残片，指节因用力泛白。晨雾中飘来熟悉的药香，混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恍惚间竟与三日前在董家祠堂闻到的气息重叠。
"掌柜的，可要买些朱砂安神？"
清冷女声惊得他浑身紧绷。转头望去，药铺屏风后转出的女子眉眼熟悉至极——锁骨下方那颗星形胎记在晨光中流转鎏金光泽，正是董欣前世独有的印记。
银铃轻响。
女子腕间的九盏青铜灯芯突然同时亮起，幽蓝火焰映得她眼底血丝诡谲："公子可是要续前缘？"
阿满的守墓戟嗡鸣震颤。七日前在莲池深处看到的画面骤然浮现：三百棺椁中沉睡的历代"阿满"，个个胸口都插着半截桃木剑，剑柄莲花纹与此刻女子鬓间步摇上的纹路如出一辙。
"你究竟是谁！"他按住剑柄逼近，却见女子广袖轻扬。数十枚青铜莲瓣破空而至，却在触及他金纹的瞬间化作齑粉。
女子唇角勾起讥诮弧度，胸前鎏金莲台突然裂开缝隙。阿满瞳孔骤缩——那里面蜷缩的，分明是牧童的魂魄！
剧痛从心口炸开，七世记忆如潮水涌来。他看见自己在每个轮回的清晨，都会对着铜镜梳妆。镜中人永远是二十三岁的模样，可衣襟下青紫色的青铜莲纹却在逐年蔓延...
"陆郎还是这般健忘。"女子指尖抚过他眉间新生莲纹，身后药柜轰然翻倒。数百卷古籍散落一地，每页都写着相同的血字：以情为薪，以魂为引。
阿满的银铃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震响。女子腕间红绳寸寸断裂，九盏青铜灯坠入地面。当最后一盏灯熄灭时，她的嫁衣无风自动，露出内里密密麻麻的青铜刺青——与画舫乐伎手臂上的纹路完全一致。
"青阳旧部等了三百年的宿敌，终究还是来了。"女子撕开衣襟，心口莲台上跳动的银铃竟与阿满丢失的那枚一模一样，"你可知每次轮回结束，董姑娘的魂魄都会被炼进丹炉？"
天际突然乌云密布。女子身形暴涨数十倍，青铜刺青组成巨大的星图。阿满的守墓戟在星光照耀下熔成赤金，戟尖刺入她心口时，三百年前酆都城中的景象轰然重现：
漫天血雨中，青阳子手持炼丹炉，董欣的魂魄在鼎内痛苦挣扎。七个"阿满"依次捧着茶碗跪拜，碗中液体泛着诡异的青铜光泽......
"住手！"沙哑男声划破幻象。阿满猛然回神，发现三日前死在莲池的采药女璃正站在药铺外。她左臂换成机械义肢，眼中流转着不属于人类的青灰色光芒。
"你终于发现了。"璃转动义肢，弹出一柄漆黑长剑，"当年师尊故意让你保留记忆，就是要让你亲手斩断轮回。可惜..."她突然剧烈咳嗽，嘴角渗出黑血，"七世执念已成心魔，你现在杀了我，不过是给第八世阿满铺路。"
阿满的戟尖停在璃咽喉前三寸。他忽然想起沈璃临终时塞给他的玉蝉，蝉翼内侧刻着的箴言在脑海中炸响：欲破轮回，先焚心灯。
"那就让本座看看，这七百年里都藏了什么秘密。"他捏碎玉蝉，金色火焰顺着掌纹涌入心脏。三百盏青铜灯同时自废墟中升起，映得整条街巷如同白昼。
在光芒交织处，阿满看到璃的机械义肢下藏着半块青铜符牌——那正是青阳子贴身佩戴的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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