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瓷说了很多，从幼时的记忆到在医院度过的每一个时刻，从父母的朋友到自己的朋友。
他从来没有一次性说过这么多话，本以为这些话这辈子也不会对任何人说起，
但这回对斯酎说起来，那些记忆仿佛变得特别遥远，遥远到有些模糊了。
他知道自己一直都很奇怪，奇怪到不像一个正常人，但他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这样奇怪的自己也会被人纵容、宠爱、当做珍宝。
所以，他想试着把完整的、不堪的过去展示给斯酎。
他刚才说话的时候一直垂着眸子，不知道斯酎是什么反应，但现在，他想抬起头了。
“斯酎，我的指挥官先生，你的眼睛确实很准，我不是夏瓷，我是来自21世纪的、末世之前就已经死掉的盛瓷。”
“现在你明白我说的年龄了吧。”
“我已经是一百二十多岁的人了，咱们两个中，你才是小孩。”
斯酎帮他穿好衣服，“瓷宝，年龄不能这么算的。”
“没活的日子怎么能算进去呢？”
盛瓷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表情，笑起来。
末几，他说，“那一天……就是你遇到我的那一天，是我重生的第一天。”
他说，“我很感谢你将我带回去，带进你的世界。”
斯酎没有说话。
他心脏如被两只利爪拉扯着，密密麻麻全是对盛瓷的心疼。
他从没想过盛瓷会有这样的过往，从前他以为，盛瓷的性格，是因为从小在夏家长大，又在后来受了太多伤害而变成这样的。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盛瓷真正经历的一切，比他看到的更加沉重。
他能感受到盛瓷隐藏在释然下面的苦涩，
从第一次见到盛瓷时，他就总觉得他神秘，好几次想要撬开那堵密不透风的墙，一窥根源。
但他没想到墙真正消失，里面最柔软、最隐蔽的部分会是这样脆弱。
那是 盛瓷从小到大受的委屈。
他一点点为自己加固了一层厚厚的保护墙，把自己包裹起来。
但现在，墙就这样消失了，完整的、没有任何庇护的盛瓷就这样走到了他面前。
尽管他曾遭遇无数次伤害，他仍用最真诚、最友善的一面待人，他在最冷漠傲慢的世界，长出了最柔软也最坚强的人格。
斯酎的父母也是很早就去世了，但他并不像其他小孩一样痛苦和孤独。
他有个很活泼的姐姐，也有几个性格跳脱的朋友。
斯酎不喜欢热闹，他一直是群体中最为奇怪的，尽管生活在热闹中，他的灵魂却一直处于某种游离状态，
他的心如荒原一般寂寥，那并不是孤寂，只是平静。
可是他不知道，他一直以来拥有的最稀松平常的东西，正是盛瓷求也没有的。
盛瓷的爱人，只有他。
想到这里，斯酎心底被拽着一般的难受。
无数个日日夜夜，盛瓷是如何度过的，被他表姑排挤，被周围人孤立，独自躺在病床上三年。
斯酎眼前仿佛出现了那个画面。
小小的盛瓷独自一人无助的待在空房子里，出去后还要被各种流言蜚语伤害。
一想到这里，斯酎的心脏就像被刺穿了，只余下酸涩。
他一把揽住盛瓷的腰，将他紧紧抱在怀里，他长吁一口气，努力感受着怀里人的温热，
“瓷宝，以后我不会让人伤害你了。”
盛瓷沉吟了良久，才低低“嗯”了一声。
斯酎能感觉到他在发抖，在小声抽泣，在一点点将前世的伤害抛弃。
这个拥抱持续了很久，盛瓷微微推开他，
“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盛开，还有之前在监察中心……”
斯酎抱着他坐起来，“你记得咱们去拉莫托失踪的那段时间吗?”
盛瓷点点头，这和他的猜想不谋而合。
斯酎说，“汤博士说我们失踪了两个多月，并没有说错，我们是在最后十天被送过去的。
“在此期间，我们一直在曙星，而拉莫托，就在曙星的上方。”
对于斯酎来说，一切都是从那里开始的。
“盛开严格意义上并不算我们的孩子。”
“他是盛璃，或者说夏瓷的母亲用我们两个的基因结合培育出的……人，通过了严格的基因筛选……连性格都是可塑的。”
梵黛还告诉他，基因筛选并不一定是两个人，只要有优质基因，可以是三四五六七……甚至几百个人等。
斯酎将这些话转述给了盛瓷。
这太诡异了。
做为21世纪的人，盛瓷实在想不通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他忽然想起了在盛璃的办公室看到的那口“大锅”，想起那里面的“人”。
他的身体也是被这样“制作”出来的吗？
如果以后的每个人，都被这样培育出来，如果地球上只剩下优质基因……
他一阵不寒而栗。
这样以来，每个人都是永生的。
打破了自然规律……人类究竟会如何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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