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绍娥能长到现在这么大真是不容易，小时候在家乡好几次都跌到水里去了。
小河从村子最中间流过，这样才方便大家挑水吃水。
但是方便的同时也经常有小孩掉进去，小姑娘都喜欢玩水，玩过家家少不了和泥取水，一个不小心就跌进去。
呛过几次水后活了下来，但关绍娥对水的恐惧到达顶点。
她亲舅舅家的大女儿，是在门外洗脸时晕倒，脸扑在洗脸木盆里被淹死了，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有三岁半，再听到大人讲，简直吓得魂不附体，从此后洗脸要远离脸盆。
她不敢把手捧水撩在脸上，只敢用潮毛巾擦一擦脸。
洗头要一个多月，头发实在痒得不行了才洗一次。
但是别人不知道，小堂妹就总觉得她挺脏的，不愿意和她睡。
夏天的汗腻子留到了冬天，小堂妹也是六岁的娃了，啥事都懂点，心里一直嫌弃她。
关绍娥当天还是睡了小堂妹但床，哪里管她愿意不愿意。
翌日一早，她便出城去了几里外的竹园，是租了一辆马车去的，真走路的话这种天气，她这样八岁多的小孩，肯定陷到大人踩过的雪坑里去了。
这种大雪天租马车翻倍的价，关绍娥也不管，亲传弟子每月有三十颗中品灵币零花钱，也就等于三百两银子，即便是放开手脚用那也是用不完的。
车马费单边四十颗铜钱，来去一个时辰内七十颗铜钱，超出就是八十。
这么短短的一段路，天晴的话很快就能走到。
关绍娥在心里把赶车的人骂了几十遍，才觉得好受了一点。
到达竹园时，竹园里静悄悄的，关绍娥下马车给了铜钱后让对方离开了。
她悄然去到篱笆外，发现院里支了个竹筛子，这是准备套麻雀。
真是离了个大普，这动作一看就是凡宝的哥哥们干的，五岁多的小女娃不会捕麻雀。
满院子的麻雀叽叽喳喳，都朝着筛子而去，不大一会儿，棍子被扯走，绳子埋在了雪地里，拉动的时候带起了雪花。
十多只贪吃的小麻雀被罩在了筛子下面。
几人一窝蜂的跑出来抓麻雀，跳着叫着。
关绍娥皱眉看着，心想这些人怎么这么恶心的，那么小的麻雀也要吃，实在是贫困人家的想法。
林万明看了自家大哥一眼，林万顺道:“这小姑娘是怎么回事，怎么平白无故跑到我们家门口来？这么大冷的天，冻出毛病来他家里会不会找我们？”
林万光拍了拍手道:“我去问她。”
林万顺道:“算事，我去，说实话我不喜欢她爹，更不喜欢她祖母，关石泉还行。”
林万顺去到篱笆边，问关绍娥:“关家表妹是有什么事，路过还是专门过来的？”
关绍娥挺真挚的道:“听我二叔说你们在这边买了房子，买的挺高价，我就说来看看是个什么模样。
我能不能进来看看，我就是看一下。”
林万顺婉拒道:“不是很方便，我妹妹和我阿娘不在家，就剩我们兄弟几个，男女七岁不同席，表兄表妹的，听起来就杠耳朵，还是不要混在一起，让人见了瞧不起。”
关绍娥气的牙齿打哆嗦，心想你们一堆臭男人，姑娘我还看不起你们呢，哪来这么多穷讲究。
但她也不是那种下得乱的，人家都拒绝得这么明显了，再说下去也没用不说，反而更丢脸。
她笑道:“这样啊！那改天我再过来看看，现在雪这么大也确实不方便。我就是出来看看雪景，晃悠过来了。这就慢慢的回去，你们玩好啊！”
心里已经骂骂咧咧不知道多少遍了，嘴上还笑嘻嘻。
林万光不解:“这小表妹是什么意思，怎么大雪纷飞的跑到这儿来？”
林万顺伸出双掌:“你问我我问谁，我也不知道她来干什么，说不定是过来缓解焦虑的，有些人就见不得别人好，好一丁点她都要犯红眼病。”
林万光嘬着嘴笑:“你别说她了，你家这样的宅子我都眼红，反正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
林万顺笑道:“你眼红我就是不怕你，其实每样东西得来都不容易，都必须要让你脱层皮，所以，只有自己才知道一点都不突兀，每颗灵币都充满血汗！”
他想起了在矿洞里憋闷的每一天，无能的狂怒，沮丧，泪如泉涌，十五岁的少年，除了这些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以前读书学到的那些，还有父母教导的话，全都用不上。
因为不甘心，所以小心翼翼每一天，想要找到一击必中的机会，像一条一无所有的野狗，屏息静气。
那些寒风凛冽的日子，那些滴水成冰的日子，他都忘记是怎么走过来的，过了再也不敢想，想起来身体就突然僵硬，像血液不再流淌，冰冷刺痛。
林万光低头，小声道:“以后就好了，以后一切都好了。”
林万顺看着竹筛下忙着抢吃麦子的麻雀，想了想:“抓到的也就算了，我们不抓了吧。”
“嗯，不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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