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尘土飞扬中传出一连串的咳嗽声，握着瓶子、捏着鼻子的苏意带着一身灰尘从石洞里走了出来，把手里的瓶子交给了此次负责出来收集信息的异常事务调查处的一名异常。
调查处不允许正常人插手，所以内部事务也是由异常来完成。完成了的有奖励，比如它们最想要的短期出门权限。完不成的就只能拼命卷。
“伪神，擅长思想污染和物理攻击，攻击性很强，先找几个好战分子消磨一下它的力量再做研究。”
“是。”
像这种吃人无数的才会被拿去做研究，一般的异常都是在调查处里打打杂就可以了，算得上是一份清闲的编内工作，还不用考试。
交代了剩下的事情，苏意把身上用来实验的新型武器也全部交还回去，顺带口述了一份实验效果。
弄完这些，一群人分道扬镳。
灰头土脸的苏意选择先去附近的山溪里洗个澡，换身衣服。
无邪还在发烧，黑眼镜主动请缨送解语辰和无邪先回杭州。
两个张家人跟站岗一样站在车子旁边，一个在帮苏意把穿过的衣服烧掉，免得留下什么祸患。另一个罕见地皱着眉头，似乎在思索什么世界难题。
张家人懂张家人，张海克一眼就确定了自家族长脸上的些许心虚。
本来想着帮族长求求情，可是一想到族长当时满身是血、差点没了的场景，张海克又咬了咬牙决定装一回真正的哑巴。
没能得到想要的帮助的张启灵用眼角余光瞄了眼“无动无衷”的张海克，嘴角这次是真的下扬了。
“我去看看她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受不了良心谴责的张海克抱着准备好的换洗衣服就往溪边走，脚步都要快出残影了，背影都还保持着冷静。
长发漂浮在水面上，遮住了水下的春光。
“你来干嘛？不帮你们家族长想想办法看怎么忽悠我了？”
睫毛上沾着几滴水珠，侧脸背对着张海克的苏意趴在石头上，肩膀以下都浸泡在水里，睁开的银白色瞳孔里流光溢彩，怎么看都不像是属于这个世界。
张海克笑着展示了一下手里的衣服。
“我来给你送衣服。”
至于族长的问题，还是族长自己想办法吧，真生气了的苏意他也惹不起，只能在背后给族长加加油。
苏意也不是非要找张海克麻烦，罪魁祸首又不是他，她也不爱玩迁怒那一套。
等苏意和张海克回到车旁天色都已经暗下来了，张启灵甚至都搭好了车上唯一的一个双人帐篷，篝火旁也放着烧好的热水和加热好了的熟食。
看着苏意裹着张海克的长袖外套还要把衣领竖起来的行为，一个瞪着双没有什么杀伤力的杏眼，另一个满眼都是解了馋之后的心满意足。
“今晚我一个人睡帐篷！”
“夜里不安全，有狼。”
“呵，狼？”
谁才是狼，希望张海克有点自知之明。一个个都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给根棍子就敢顺着往上爬，也不怕她连人带棍子一起扔了。
看了看张启灵，不爱惜自己的小——大闷嘴葫芦。
看了看张海克，吃饱喝足后没眼看的家伙。
车子原本是直接往老宅开，但苏意中途突然想到了什么，从西安绕了一圈。
死在张家古楼外的张瑞语和张瑞典的尸体早就被张启灵安排好了，只有死在马嵬坡的张瑞谭和张瑞显没办法给他们收尸。
车上有可折叠的气垫船，装下他们三个人绰绰有余。
因为马嵬坡疑冢过于危险，这些年西安这边也没有安排人进行专门的开发。再加上这里本就是十三朝古都、历史遗迹众多，十几个贵妃疑冢在这里算不上什么，只是在记录里写下了“疑冢凶险，不宜进入”的字样。
暗河里的树依旧生长得不尽如人意，张牙舞爪地企图吓退盗墓者，水里却一个生物也没有看到。
当初张海克只是负责来善后，对于疑冢内部情况都是通过其他人口述知晓的，他自己并没有进来过。
但是能折了两个瑞字辈的地方已经足以让他提高警惕，也随时做好了以命相搏的准备。
之前的路果不其然已经被石头堵死了，苏意把他们两个留在外面，打算一个人走水路进去，结果被张启灵一把抓住了手臂。
“危险。”
苏意稍一用力把他的手从自己的手臂上移开，眼睛注视着平静的水面。
“已经没有危险了，机关全部被毁，里面的东西不是被我杀了就是跑了。”
她只是想去看一看，或者说想确认一下。
在张家人之中，张瑞谭对她的感情最是复杂。一边想带她走，一边放任了张瑞仪他们伤害她，一边又想着保护她，苏意实在看不明白他。
无论如何，她总得去看一眼，或者说确认一下他究竟死没死。
苏意执意一个人走水路进去，张海克把飘散在水面上的衣物捡起来装进袋子里放好，手里的香烟转了几圈，还是没有点燃。
“族长，要吗？”
张启灵看了看张海克递过来的香烟，再看了看毕恭毕敬的张海克，转过头去了。
已经过了十几年，地下河底部满是堆积的落石，即使苏意身形小巧，也只是勉强从中穿行，好在最终到达了她要去的地方。
墓道被砸断，两侧墓道倾斜，中间的断口形成了深不见底的水潭，苏意就是从水潭里钻出来的。
薄薄的鲛纱在身上裹了好几层，赤着的脚走到长宽高都足有五六米的泰山石边，伸手抚摸着石头上的花纹，绕着石头走了半圈。
经年风吹过，早已带走了浓郁的血腥味，阴暗的墓道里没有任何生机，裂开的青石砖下露出黄褐色的泥土。
苏意选中一个方向，单膝跪地，两根绿色藤蔓从蝴蝶骨中生长出来，穿透皮肤，在半空中钩织出两扇巨大的蝴蝶翼，尾端没入腰际。
蝴蝶翅膀轻轻扇动，地上的碎石也在跟着颤动。翅膀边缘生长出了新的枝叶刺入石砖的缝隙中，藤蔓在泥土中生长，一点一点地撬动了重达上万斤的泰山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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