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两人找了一个落脚的地方生了火堆，呼啸的寒风与黑暗一并隔绝在外。
李悦环抱着自己的双腿，思绪远洋。
洛在水随手丢进几根枯枝，拍了拍手:“这里没有客栈，只能将就一晚了。”
李悦自然是没有意见的，她们在外游历这么久，什么样的环境没见过?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能听见外面有哭声，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无一没在哭诉自己的悲惨遭遇。
李悦抱紧了自己，颤抖着嗓音问道:“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什么?”洛在水不明所以，“外面只有风声，你是不是听错了?”
犹豫了片刻，李悦咽了咽口水:“有人在哭，他们哭的好惨，我都能听到，你怎么会听不见?”
闻言，洛在水露出一个安抚性的笑容:“这个很正常，这里大多数人惨死，无人收尸，无人超度，心有怨念，入不了轮回，久而久之便成了怨灵，伤不了人，顶多吓吓没有修为的普通人。”
洛在水的话并没有成功安抚住李悦，她反而更害怕了:“那就是鬼咯……”
“唔……和你说的鬼也差不多。”洛在水拍了拍她的肩，“放心，明天我会想办法超度他们的，一直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听到这话李悦倒是安心了不少。
第二天天还蒙蒙亮，李悦就被洛在水提起来帮忙干活。
“唔……这么早啊……”
李悦还没睡醒，昨天晚上的哭声扰得她根本无法安睡。
洛在水倒是很精神:“对，得早些，中午超度其实容易伤到魂魄，所以最好选在清晨或者天黑之后，不过这里晚上太危险了，所以只好早些起来了。”
干活的是洛在水，李悦自然没有什么怨言，只能哒哒哒的跟在洛在水身后。
洛在水手握罗盘，一手捏符，此处怨灵众多，她也不敢贸然动手，只能在周围布下超度的阵法。
“你想见见他们吗？”
洛在水忽然开口问道。
“什么?”
李悦背后忽然冒起一股无名的冷汗，似乎洛在水接下来要带着她去见各种凶恶的妖魔鬼怪，虽然之前也被带着见了不少，但是这次明显不一样。
“不……”
还没等李悦拒绝，洛在水一张符纸轻飘飘的飞进了阵法中央。
四周的景象开始极速变化，原本倒塌的房屋忽然屹立，空旷无人的街道，忽然涌入熙熙攘攘的人群。
“诶，张姨，你这新簪子不错啊。”
“嗐，是我那儿媳，非说要孝敬我，我这么大一把年纪了，哪爱这些啊。”
“钱家主，许久不见啊，生意兴隆啊!”
“生意兴隆，生意兴隆，听闻洛家主诞下一女，孔兄可是要一同去贺喜?”
“那是必须，想我们东瀛，也是有洛家庇佑才有此繁景，我等怎么能不知恩图报呢？”
“是是是，一会儿我俩可得好好喝上一杯。”
“慕姑娘，慕姑娘!你且等等!明日我就上门提亲!”
“大街上的，你害臊不害臊啊！”
“诸位，诸位，我想请诸位做个见证，我董卓，要娶慕姑娘为妻!”
“好!好小子!”
“恭喜恭喜!”
“到时候别忘了来我庄子上扯布做新衣!”
“哈哈哈哈哈，来追我啊!来追我啊!”
“娘，我要吃这个!”
繁华的街道上，到处透露着喜气洋洋的气息，洛在水的心莫名被扎了一下，她不由得将目光移向李悦。
李悦自然是不敢看这些的，她紧闭着双眼，缓缓的抱头蹲下，往日的声音依旧不停的钻入耳膜中。
“对不起，对不起……”
她不过寥寥几笔，却毁了这么多人的人生，她简直就是一个刽子手。
洛在水一脸平静的看着她:“我带你看这些，不是想听你说对不起。”
李悦脸上挂着泪，直勾勾的看着她，她笔下最完美的白月光。
她温柔，善良，勇敢，是天底下最美好的存在。
今天，她笔下的角色，第一次用自己的身份，和她这个所谓的母亲对话。
洛在水又重复了一遍:“我不想听你道歉。”
她俯下身，替李悦抹去脸上的泪痕。
“我只是想让你看看，这里的人都是活的，和我一样，他们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
至此，李悦终于知道了洛在水的目的，她想这个创作者知道，这个世界是真实的，他们每一个人都是鲜活的，他们不是她随便几句就能杀死的傀儡。
“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洛在水也顺势蹲下身:“你不属于这里，但被牵扯到这里来，对你来说，活着很难吧。”
听到这话，李悦刚收住的泪水，不觉又往外涌，来这里这么多年了，李悦自己都不记得自己来了这里多久，她只记得自己不属于这里，她想回家。
“还有，谢谢你让我们出现在这个世界上，虽然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但大概和你所谓的那篇小说相关，你可以称得上创世神，如果没有你，我们可能都不会存在。”
“创世神?”李悦被洛在水的说法惊到了，哪有她这样的创世神，她几乎对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造成了不可逆转的伤害，尤其是对洛在水。
洛在水点了点头:“我不知道你回去之后，还能不能修改这里的一切，但我会想办法送你回去的，你回去之后，如果可以的话，拜托你，替我们写一个你觉得完美的结局吧。”
李悦有些分不清自己现在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她笔下的角色正求着她，改写一个结局。
“就算什么都不能改变……”洛在水释然一笑，“我们也会努力改变的，我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李悦忽然愣住了，回望这些年发生的一切，不就是他们努力的结果吗？
“好。”李悦站起身，将洛在水拉了起来，“我一定给你们一个美好的结局，你们一定可以得到一个美好的结局的。”
原本热闹的街道慢慢陷入沉寂，嬉笑的人群忽然化作尘埃，他们在最幸福的那一刻，悄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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