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船在青铜色的海面上剧烈颠簸，陈阳死死攥住方向舵。仪表盘上的量子罗盘突然倒转，指针在"三星堆"与"归墟"之间疯狂摆动。林晓盯着手背上暴起的青铜血管，那些纹路正与罗盘频率同步震颤。
"右舷三十度！"苏怀瑾扒着舱门尖叫。海面突然隆起青铜柱群，腐朽的郑和宝船残骸从水下浮起，腐烂的帆索上挂满纳米机器人组成的藤壶。小周操起消防斧砍断缠住螺旋桨的青铜锁链，火星溅在防水服上烧出《墨经》文字状的孔洞。
林晓突然将银镯按在船舷，镯身裂痕里渗出的数据流竟让青铜柱群自动避让。陈阳瞥见她眼白里浮动的甲骨文，那是量子递归系统在同步更新。"去东南方！"她的声音带着金属重音，"归墟的入口在郑和第七次下西洋的转折点..."
渔船冲破浓雾的刹那，众人同时捂住耳朵——某种超出人类听觉频率的青铜编钟声穿透船体。海天相接处浮现出倒悬的金字塔形建筑，表面覆盖的青铜鳞片正随着声波开合，宛如巨兽的呼吸。
"这是...海市蜃楼？"小周话音未落，船头突然传来撞击声。成群的明代水师尸骸浮出海面，他们胸口的航标灯碎片拼成指引通道的箭头。苏怀瑾颤抖着举起光谱仪："这些不是尸体...是纳米机器人组成的拟态！"
金字塔底部裂开青铜巨门，门扉上刻着放大版的林晓锁骨编码。当渔船驶入时，舱内所有电子设备突然重启，全息屏上滚动着二十三世纪东海研究所的日志画面——陈阳看见自己正在更高级的实验室里，将青铜芯片植入某个"林晓"的太阳穴。
"欢迎回家，观测者。"机械音在舱内回响。渔船自动停泊在透明码头，对岸是无数个排列整齐的青铜茧房。林晓的银镯突然飞出，嵌入某个茧房的识别槽，茧壳裂开的瞬间，众人倒抽冷气——里面蜷缩着与林晓完全相同的少女，锁骨处跳动着未激活的青铜编码。
陈阳突然抓住胸口，皮肤下的血管暴起《营造法式》的榫卯结构图。他踉跄着撞开控制台暗格，里面竟藏着半块战国时期的虎符——与他父亲1986年考古日志里的照片完全一致。
"这不是我们第一次来。"林晓的瞳孔完全变成青铜色，声音带着数千个自己的和声，"第七百次轮回时，你曾用虎符关闭过归墟核心..."
震动从金字塔深处传来，防化服人形从青铜廊桥包抄而来。小周抡起消防斧劈开通风管道："这边走！"管道内壁布满会发光的《海岛算经》题刻，苏怀瑾边跑边用手机扫描，突然惊呼："这些是递归系统的漏洞坐标！"
众人跌入核心控制室时，眼前的景象让时间仿佛凝固——高达百米的青铜神树根系穿透量子屏障，每个根须节点都悬浮着不同时代的考古现场全息投影。陈阳看见1986年的父亲正将虎符放入青铜匣，而匣内渗出的纳米机器人正重组为现在的自己。
"快合上虎符！"林晓的银镯突然熔化成液态青铜，包裹住陈阳手中的半块虎符。当阴阳两半符节相扣的刹那，整棵青铜神树开始碳化，根须中流淌的纳米机器人如退潮般收缩。
防化服人形在门口集体僵住，胸前的良渚玉琮逐个爆裂。金字塔开始崩塌，海水从裂缝倒灌而入。众人狂奔向渔船时，陈阳瞥见最后一个青铜茧房正在溶解——里面封存着母亲年轻时的全息影像，她手中的橡皮碎屑边缘，赫然是林晓养过的那只狸花猫的齿痕。
量子引擎超负荷运转，渔船如离弦之箭冲出归墟。在青铜建筑彻底沉入海沟的瞬间，林晓锁骨处的编码突然熄灭，她瘫倒在陈阳怀里，发梢还粘着三星堆的青铜锈粉。
朝阳再次升起时，泉州港的渔民看见艘伤痕累累的渔船缓缓靠岸。小周摸出兜里的青铜碎片，发现上面的纹路已退化成普通铜绿。苏怀瑾检查光谱仪，归墟的坐标数据全部变成了乱码。
只有陈阳知道，当他搀扶林晓走过潮湿的码头时，手中虎符的裂缝里正渗出新的青铜黏液。海风卷来郑记面线糊的香气，混着远处开元寺的晨钟，将这场跨越三千年的递归，暂时藏进市井晨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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