窸窸窣窣的轻响，伴随着激烈的、如同野兽进食般的咀嚼声，回荡在昏暗的走道上。
安全通道的绿色荧光，为这抹昏暗添上了些许光泽。
就着那惨绿色的灯光可以看出，地上两团蠕动的阴影如今只剩下了一个。
“嗬，多谢款待！”
荀真面带微笑的擦了擦嘴。
此时他脸上、身上到处都是被啃食的伤口，但这些都不致命。
唯有左侧腋下有着一道两指宽的贯穿伤口，鲜血从中汩汩涌出。那是这只诡异最后的挣扎，险些贯穿他的心脏。
但哪怕是他勉强躲开了攻击，左侧大臂也是被废了大半，几乎不能用力抬起。
好在，随着诡异的下肚，他也可以在另一个视野下，清晰读取到自己的状态。
〔受伤，自愈…〕
自己的左臂，只是暂时的不能使用。
看着那血肉视野中的人形，姑且称之为‘自己’吧…
自己那越发晶莹的血肉看上去充满了活力。
里面被各种活跃的小虫填满，淤泥一般的黑色液体从伤口处流出，但总会有新的液体在诞生。
他甚至看到了被自己吞入腹中的诡异残渣。
只见那些原本啃食着自己血肉的小虫，此刻纷纷聚集向自己的胃部，撕扯着被自己吞入腹中的诡异，并通过淤泥一般的黑色液体搬运到身体的各处
一些喂给了其他小虫，一些被自己的血肉吸收。
[吸收]
但更多的是被搬运到了伤口处，使得伤口处的血肉再生能力，得到了进一步的解放。
〔结痂，十分钟…〕
〔菌群…〕
……
或许是暂时解除了这里的危险，精神略微放松。
他读取着种种信息，读取着体内那些名为菌群的小虫，荀真的脑海中闪过了曾经一位病号的发言。
那是一个后来盲目的女孩，是自己童年的玩伴，也是现在的精神病病人。
她曾说：“人，从来不是一个个体。而是一个奇怪的生物集合！”
“共生菌群和病毒的数量，甚至超过了人类细胞的数量数倍。”
“其中一些可以辅助人类的新陈代谢，或帮助人体进行消化吸收，甚至是构成了人类免疫系统的一份子。”
“而一些菌群的异常，也可以直接影响人类的情绪。让人升起无名怒火、异常亢奋、自闭、抑郁诸如此类……”
“所谓人类，就是一个这样的生物集合体。而人类的意识，或许也可以叫做集群意识……”
“所以。我，并不是我。我的情绪，不是我的情绪。”
“我只是一缕名为‘我’的念头，会被情绪左右……”
“故而佛有曰：缘起性空。”
“所谓缘起，就是指世界上没有独存性的事物。一切都是因缘和合所生起，一切存在都是相互纠缠依存而成。故而本性为空，是为虚假’。”
“正所谓：‘喜怒哀乐多虚假，色相音味皆虚妄。无悲无喜明自我，诸相非相现如来’。”
……
女孩曾经的音容在荀真脑海中响起……
之前，荀真对这种言论没有放在心上。
但现在，当他真正看到了那些小虫，看到了那些小虫因为自己的行为而分泌出了，可以使自己身体产生相关情绪反应的物质时，他沉默了……
……
背后的脑，吞噬着自己，取代自己，体内的虫操控着自己。
但好在，在这个视野下，他可以选择不去接收体内的那些干扰，维持住那抹名为‘我’的念想。
「脑」在取代他，那他就吃掉它！
‘世界，联合着一切，欺诈我……’
“那我早晚有一天，会把你们都杀了做口粮！”
荀真尝试压制住那血肉视野的出现，捂着左腋起身向着医护站走去。
贯穿性的伤口流血速度很快，哪怕是今非昔比，那也不能放任流血十分钟。
他要去给自己简单包扎一下。顺带休息一下因为过度读取信息而晕沉沉的脑袋。
这副身体，是自我的依托，不能就此倒下。
只是那与身体的割裂感，却怎么也无法抹平。
……
片刻后……
荀真借助昏暗的荧光来到护士站前，两侧病房的窗户大开着，不断吹入股股腥风。
叮铃，叮铃…
若有若无的铃声萦绕耳畔。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姿态各异的尸体。有的是被吸干而死，有的却是被爆掉了脑袋，弯曲着手臂，变成了一具无头尸体。
脚下粘腻腥臭的地板布满了粘滑的红白混合物，一个不留神就会让人滑倒。
而那两种截然不同的死法，也是让荀真瞳孔骤缩。
“诡异，不止一个吗…”
叮铃铃，叮铃铃……
就在这时，咨询台上，不知谁的手机屏保突然亮起，叮铃作响的铃声响彻整个楼道。
远处也开始传来飒飒的脚步声，似乎是被铃声吸引。
“该死，响的真不是时候！”
荀真心中一紧，连忙快步上前就要关掉那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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