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倒转，大地重塑。
枯萎的植被焕发出点点绿意。
他堂堂执掌万物终末权能的灰烬之主，此刻却像个卖力气的工匠，修补着这个被他弄得一团糟的世界。
每一分修复，都像是对他尊严的践踏。
偏偏那道平静却带着审视的视线，如同无数根针扎在他的心头。
怒火在胸腔中翻腾，却被更深沉的恐惧死死压制。
非要形容的话就是，敢怒不敢言。
终于，随着最后一丝裂痕消失，整个源境焕然一新，仿佛之前的灾厄从未发生。
只是……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还在诉说着不久前的惨烈。
死者不能复生了。
毕竟灰烬之主掌控的不是生死的权能。
这东西对他来说，就像是高数题，就算真把他逼急了，也无能为力。
灰烬之主默默收回了力量，那股死寂的气息也随之收敛。
他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可还……满意？”
苏祈没有立刻回应，只是用那双眸子静静地看着他。
每一秒的沉默，对灰烬之主而言都是一种煎熬。
他甚至不敢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害怕引来对方的不快。
许久，苏祈才轻轻“嗯”了一声，算是认可。
灰烬之主如蒙大赦，紧绷的身体微微一松。
“那……我……是否可以……离开了？”
苏祈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滚吧。”
轻飘飘的两个字，却让灰烬之主感觉卸下了千斤重担。
灰烬之主不敢有丝毫迟疑，转身便要撕裂空间离去。
与此同时。
“轰隆隆！”
源境深处，那座由灰烬与骸骨堆砌而成的诡异城市，毫无征兆地开始剧烈震颤！
黑色的塔楼倾颓，骨质的城墙崩裂。
无数灰烬冲天而起，又无力地洒落。
整座城市，在短短几个呼吸间，便化作了一片真正的废墟，彻底坍塌，烟消云散。
“不！主上！”
那一直侍立在灰烬之主身后的面具身影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声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那是……那是属下的城池啊！是属下无数岁月的心血！”
他指着那片坍塌之地，声音都在发抖。
灰烬之主离去的动作一顿，冷漠地瞥了一眼那崩溃的城池，又看了一眼自己那失魂落魄的仆从。
他的眼神中没有半分怜悯，只有一片冰寒。
“聒噪。”
他冷哼一声，并未理会面具身影的哀嚎，周身空间波动再起，显然不愿在此地多停留一刻。
面具身影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吾主……竟然毫不在意？
那可是他经营了无数岁月，为了讨好灰烬之主，这才作为降临此界的锚点！
就这么……没了？
他不敢对灰烬之主发怒，甚至不敢表露出丝毫怨怼。
眼看灰烬之主即将离开，面具身影也顾不上心疼自己的城池了，手忙脚乱地想要收起之前凝聚的祭坛雏形。
就在他慌忙动作之际，一股冰冷彻骨的神念，如同无形的枷锁，骤然锁定了他的灵魂！
面具身影的动作猛地僵住，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瞬间凝固。
他艰难地抬起头，看向即将踏入空间裂缝的灰烬之主。
灰烬之主的目光透过虚空，死死地盯在他的身上。
“你……对我，可有怨气？”
平淡的语调，却蕴含着山雨欲来的恐怖威压。
面具身影的心脏疯狂抽搐起来，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淹没了他。
“没……没有！绝对没有！”他连连摇头，声音因为恐惧而变调：“属下对主上的忠心，日月可鉴，苍天可表！怎敢有半分怨气！”
灰烬之主发出了一声意义不明的轻哼，神念的压迫却更重了几分。
“哦？方才你那语气，可不像没有怨气。”
“还敢狡辩？”
冰冷的质问，如同重锤般砸在面具身影的心头。
他知道，吾主……动了杀心！
只是因为自己对那座破城的一丝不舍？
汗水浸湿了他的后背，面具下的脸庞早已毫无血色。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叩在冰冷的地面上。
“主上息怒！主上饶命啊！”
“属下……属下确实……确实有那么一丝……一丝微不足道的怨念……”
在绝对的死亡威胁面前，他再也不敢隐瞒，声音颤抖着，带着哭腔：“毕竟那是属下多年的心血……但那怨念如萤火之于皓月，早已被属下掐灭！属下对主上的忠心，绝无二致啊！”
他寄希望于坦白从宽，希望灰烬之主能念在他往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他一命。
灰烬之主静静地听着。
直到面具身影磕头如捣蒜，他才缓缓开口。
“承认了，便好。”
面具身影闻言，心中刚刚升起的一丝希望，瞬间被掐灭。
只听灰烬之主继续用那不带丝毫感情的语调说道：
“你既已心生怨念，便有了取死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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