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反应堆室的空气像被无形的手攥紧，黑色多面体悬浮在环形装置中央，每一道切面都折射出扭曲的景象。
江天野的后背抵在冰冷的金属墙上，视线死死盯着多面体中坍缩的建筑残骸。
那是科考站东区的实验室，此刻正如同融化的蜡油般滴落，在地面凝成不规则的几何图案。
“关闭它！”
陆云漪的声音被多面体发出的嗡鸣声压得断断续续。
她半跪在控制台旁，手指在覆满银色物质的按键上徒劳地敲击，“能量核心在抽取地壳热量，整个南极冰盖会塌陷！”
林寒的战术手电扫过多面体表面，光束在触及切面的瞬间被吞噬。
他猛地拽住江天野的胳膊，将人拖离原地。方才站立的位置突然裂开一道漆黑的缝隙，刺骨的寒风从裂缝中涌出，裹挟着细碎的冰晶。
“裂缝在扩大！”
林寒的吼声被风声撕碎。他抽出腰间的钨钢匕首，刀锋划过裂缝边缘时竟迸出火星，仿佛那里存在一道看不见的屏障。
江天野的呼吸面罩蒙上一层白霜。
老人颤抖的手伸向控制台下方，摸索到一处隐蔽的金属凹槽，那是二十年前他亲手设计的紧急制动阀。
可指尖刚触及开关，银色物质便如活蛇般缠上他的手腕。剧痛从皮肤传来，纳米机器人正沿着血管向体内侵蚀。
“用这个！”
陆云漪甩来一支液氮喷射器。低温气体喷涌而出，银色物质在嘶鸣中冻结脱落。
江天野趁机按下制动阀，整个反应堆室骤然陷入黑暗，唯有黑色多面体仍在散发幽蓝的微光。
然而寂静只持续了三秒。
多面体突然高速旋转，切面中的景象开始重叠。
燃烧的森林与沸腾的海洋交织成混沌的漩涡，空气中浮现出蛛网状的裂痕。
林寒的匕首脱手飞出，在触及裂缝的瞬间断成两截。断口处光滑如镜，仿佛被某种超越认知的力量切割。
“这不是三维空间能产生的裂缝……”
陆云漪的瞳孔映着扭曲的光影。她的防护服领口被寒风扯开，裸露的皮肤上浮现出细密的血痕，“它们在撕裂维度！”
话音未落，多面体中央爆发出刺目的白光。
三人被气浪掀翻在地，耳畔响起玻璃碎裂般的脆响。
当视野恢复时，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的血液几乎冻结。
反应堆室的墙壁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虚无的灰白色空间，地面布满纵横交错的裂痕。
裂缝深处隐约可见流动的暗红色物质，像是凝固的岩浆，又像是某种生物的血液。
更远处，巍峨的黑塔轮廓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塔身表面覆盖着与南极黑塔相同的纹路，却比他们见过的任何一座都要庞大。
“我们被拉进了裂缝内部。”江天野的嗓音沙哑得可怕。
他摸索着捡起半截匕首，刀身映出自己布满血丝的眼睛，“这些裂缝是不同维度的交界处……”
林寒突然按住他的肩膀。军人的本能让他捕捉到异样的响动，那是靴底摩擦冰面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灰雾中浮现出数十道人影，他们穿着不同年代的探险服，面容模糊如褪色的照片。
“是残影！”陆云漪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她认出其中一人胸前的徽章，1938年英国南极探险队的标志，“这些是被裂缝吞噬的探索者……”
人影突然齐刷刷转头。
没有五官的脸庞朝向三人，手臂以违背人体工学的角度抬起，指向灰雾深处的黑塔。
林寒的肌肉瞬间绷紧，他拔出备用的军刺，却发现刀刃在触及灰雾时迅速锈蚀。
“别碰雾气！”江天野拽着他后退。
老人从工具包掏出老式怀表，那是女儿江小满的遗物。表盘指针正在疯狂逆时针旋转，“时间流速异常……这里的一分钟可能等于外界一年！”
仿佛回应他的话语，黑塔方向传来低沉的轰鸣。
塔基处裂开巨大的豁口，暗红色物质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所经之处的裂缝急速扩张。
陆云漪突然跪倒在地，防护服下的监测仪发出尖锐的警报，她的心率正在以每秒三次的频率飙升。
“能量过载……我的基因编码在崩溃……”
她艰难地撕开衣袖，皮肤下的血管凸起成诡异的网状，仿佛有无数虫子在其中蠕动，“必须摧毁黑塔的能量源……”
江天野的目光扫过怀表表盘。当指针划过某个刻度时，他浑浊的瞳孔突然收缩。
表壳内侧刻着一行小字，是他从未注意过的细节：“林振声赠，1938.12.07”。
林寒的祖父。
这个认知如闪电般劈开迷雾。
老人猛地抓住林寒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捏碎骨头：“你祖父的探险队当年也遇到过裂缝！这块表是他留下的！”
仿佛触发某种机制，灰雾中的残影突然集体转身。
他们的躯体开始融化，化作暗红色的液体流入地面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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