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瑶的马车缓缓碾过宫门前最后一块青砖，车轮与青砖摩擦的“咯吱”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此时，夕阳如同一团炽热的火焰，将金水河染得血红，那血色的河水波光粼粼，刺痛了段瑶的双眼。
她将染着狼血的绢帕塞进袖袋，那狼血的腥味还残留在鼻尖，鎏金木匣在膝头微微发烫，触手的温热让她心中一紧——这本该是献给淑妃的双面绣礼盒，此刻却藏着北疆传来的密信。
"段小姐的腰牌。"守门侍卫用枪尖挑起鎏金牌面，枪杆碰撞的金属声清脆入耳。侍卫瞥见她绯色宫装下摆的暗纹牡丹，语气突然变得古怪："原来是段太傅家的车驾。"
踏入宴厅，那璀璨的琉璃灯散发着刺眼的光芒，晃得人眼晕，灯光的闪烁如同跳跃的音符，在空气中弥漫。十二扇檀木屏风隔开三六九等，段瑶的席位被安排在西南角，正对着两个嚼舌根的贵女。
左边穿鹅黄襦裙的用团扇遮着嘴，团扇轻摇带起一丝微风，她压低声音道："听说她前日把邹家三叔公气得摔了虎头杖？"
"何止呢。"碧玉步摇随着冷笑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今早有人瞧见邹小侯爷的马车停在她府外......"
段瑶垂眸盯着杯中琥珀色的酒液，酒液在杯中轻轻晃动，散发出淡淡的酒香。太阳穴突突跳动，那疼痛如同一把小锤子，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
段瑶的洞察之眼是家族流传的神秘能力，每次使用都会消耗大量精力，且一天最多只能用三次。第三次使用洞察之眼时，她看清碧玉步摇袖中藏着的金镶玉镯——正是三日前户部侍郎府失窃的御赐之物。这发现本该让她冷笑，但额角炸开的剧痛提醒着今日机会已尽，那疼痛如同尖锐的针刺入脑海。
"段小姐安好？"尖细的嗓音如同一把利刃，刺破喧嚣。红漆食案前投下道狭长阴影，陈内侍的蟒纹补子在灯光下泛着油光，那油光闪烁，透着一股油腻和诡异。三个月前在邹府后门，这个太监曾收了她两锭银子才肯通传。
银匙突然跌入汤碗，“当啷”一声，滚烫的汤汁溅上段瑶衣袖，那滚烫的温度瞬间透过布料，刺痛肌肤。陈内侍佯装惊慌地掏帕子，却故意将整壶梅子酿泼在她裙裎上。冰凉的酒液渗进云锦，那凉意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四周响起此起彼伏的嗤笑，那笑声如同刺耳的噪音，充斥在耳边。
"奴婢这就带您去更衣。"陈内侍躬身时，段瑶紧盯着他的眼睛，眼神中带着警惕，看清他后颈新添的刀疤——形状与她袖中密信上的苍狼图腾如出一辙。她拢住发抖的指尖，指尖的颤抖泄露了她内心的紧张，任由对方引着穿过七道月洞门。不多时，便来到了冷宫，冷宫残破的飞檐如同张牙舞爪的怪物，割裂了满月，月光洒下，透着一股阴森。
"段小姐可知晓？"陈内侍突然停在一口枯井前，灯笼里的烛火在他脸上投下跳跃的阴影，那阴影如同鬼魅般晃动。"北疆快马昨夜丑时进的兵部，八百里加急的折子......"他枯枝般的手指抚上井沿青苔，青苔的湿润触感从指尖传来，"怎么就变成您匣中的血书了呢？"
段瑶后退半步，鎏金木匣重重磕在腰间，那撞击的疼痛让她皱了皱眉头。她忽然明白那枚飞虎纹铜钥匙的真正用途——军机阁暗格里的北疆布防图，此刻正躺在邹霖的剑鞘夹层中。
更鼓声穿透宫墙时，段瑶已站在御花园的九曲桥上。晚风送来丝竹残响，那悠扬的丝竹声在夜风中飘荡，她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宴厅，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袋里的铜钥匙，铜钥匙的冰冷触感让她的思绪更加清晰。
假山石后闪过黛蓝色衣角，这次却不是红袖——那抹孔雀翎的流光，分明是淑妃身边大宫女的装扮。池塘里的锦鲤突然惊散，“哗啦”一声，涟漪搅碎了满池星月，那破碎的月光如同闪烁的银片。
段瑶转身走向东侧甬道，绣鞋故意碾过几片新落的梧桐叶，梧桐叶被碾碎的“沙沙”声在寂静中响起。她知道此刻至少有四双眼睛盯着自己：陈内侍的、淑妃的、某个藏在树影里的黑衣人，还有......
不多时，她停在藏经阁飞檐投下的阴影里，仰头望着三楼那扇半开的雕花窗。月光漏过窗棂的瞬间，隐约照见架子上成排的青铜匣——每个匣盖都刻着与铜钥匙相同的飞虎纹。夜风裹着檀香掠过耳畔，那檀香的香气若有若无，她突然想起邹霖托住木匣时，指尖在她掌心多停留的那一瞬温热。
段瑶捏紧袖袋里的铜钥匙，藏经阁飞檐下的阴影漫过绣鞋尖。三楼雕花窗透出的青铜匣反光刺得她眼眶发酸，那些与钥匙严丝合缝的飞虎纹在月光下泛着青灰——北疆布防图对应的十二道关卡，此刻全锁在皇家的檀木架子上。
假山后的孔雀蓝衣角又晃了一下。"段小姐好雅兴。"陈内侍阴恻恻的声音贴着耳后响起，枯瘦手指搭上她左肩，那手指的冰冷触感让她浑身一僵，"这藏经阁年久失修，上月还摔死个偷情的侍卫。"他袖口翻出半截银链，链尾缀着的苍狼铜坠与密信火漆印记重叠成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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