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城的青石板路被马蹄踏得咚咚响，史渊掀开车帘时，晨雾正漫过朱雀门的飞檐。
他喉间还泛着罗盘认主时的血腥气，却偏生攥着腰间黑曜指环的手滚烫——那枚曾被他当作普通战利品的戒指，此刻正随着马车颠簸，一下下撞着他的大腿，像在催促什么。
"殿下，挽月姑娘在承明殿等您。"前导骑兵的声音裹着风灌进来。
史渊翻身下马，玄色大氅扫过满地朝露，靴底在石阶上碾出湿响。
承明殿的门刚推开半扇，便有一道半透明的身影飘过来——是挽月的残魂，她发间的血痕淡得几乎看不见，指尖却凝着一团幽蓝光晕。
"解析出来了。"她的声音比往日清晰三分，那团光晕突然绽开，在两人之间投出一道虚影。
史渊眯起眼，只见虚影里的男人穿着玄色龙袍，冠冕上的珠玉垂落如瀑，正站在一座刻满星图的祭坛前。"他自称大秦遗脉的宗主，说要借'天命重启'把历史拧回七百年前。"挽月的残魂微微发颤，"他知道你会来，知道罗盘会认主，甚至......"她顿了顿，"甚至知道赖崇的特殊力量。"
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赖崇掀帘而入，甲胄上还沾着未擦净的血渍——他刚从北境赶回来。"玄冥殿的暗桩招了。"他拇指反复碾过剑柄缠绳，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白无涯只是提线木偶，真正发号施令的人，总在密信里盖'秦'字印。"他抬眼与史渊对视，"和这虚影里的冠冕，纹路一样。"
史渊的指节抵着案几，骨节发白。
他想起昨夜在密道里，罗盘崩解前那声"命运由你书写"，原以为是终章，却不想只是掀开了更黑的幕布。"传徐达、常遇春进殿。"他突然开口，声音像淬了冰，"三日后，我带三千玄甲卫去西域。"
"殿下！"赖崇急了，"西域路途遥远，您万金之躯——"
"旧盟的商队能通到祭坛脚下。"史渊打断他，指尖点在案上摊开的舆图，"他们要重启天命，总得找个有上古气脉的地方。"他抬眼时，赤金色的瞳孔在烛火下一闪，"我等不了被动防御。"
三日后的晨雾里，玄甲卫的马蹄踏碎了应天的黎明。
史渊骑在乌骓马上，腰间霸王枪的红缨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赖崇勒住马凑近他，压低声音："昨夜我夜观星象，紫微垣偏了三度。"他掌心浮起淡金色光纹，那是他特殊力量的痕迹，"若用空间折叠术，能让前锋营提前半日抵达祭坛外围。"
史渊眯眼望向西边翻涌的云，突然笑了："好个声东击西。"他抽出霸王枪在空中划出半弧，枪尖挑落一片早飞的雁羽，"就按你说的办。"
西域的戈壁滩在月光下泛着冷白。
史渊伏在沙丘后，能看见两里外的断崖下有幽光透出——那是地下祭坛的方向。
赖崇的空间之力裹着他们，连呼吸声都被折进了另一片空间。"往下三十丈。"赖崇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符文节点在东南、西北、中宫三处。"
两人落地时，地下洞穴里弥漫着腐土与金属的腥气。
石壁上刻满暗红符文，像被血浸透的蜈蚣，正随着某种节奏明灭。
史渊的霸王枪突然震颤，枪尖指向洞穴最深处——那里立着一座青铜祭坛，顶端悬浮着颗流转着黑金色光芒的珠子，正是天命罗盘崩解时散出的碎片！
"晚了一步。"史渊喉间发紧。
他刚要冲过去，洞穴突然剧烈震动，石壁上的符文瞬间转为刺目金红。
一个玄色身影从祭坛后走出，冠冕上的珠玉在红光里泛着冷光——正是虚影里的大秦宗主！
"史将军来得正好。"宗主的声音像两块青铜相击，"我等这枚罗盘碎片七百年了。"他抬手轻挥，史渊只觉一股巨力撞在胸口，整个人撞飞出去，砸在石壁上溅出血花。
赖崇立刻扑过来，掌心的光纹暴涨成网，却被宗主反手一抓，空间之力像纸糊的一般碎裂。"上古术法，也配在我面前班门弄斧？"宗主抬脚碾碎赖崇的光网，转身走向祭坛，"等我重塑天命，你这草民帝王的梦，便要醒——"
"醒你娘的！"史渊抹了把嘴角的血，霸王枪在掌心燃起赤金火焰。
他眉心突然一热，罗盘碎片的金光顺着经脉炸开——那是认主时种下的命数之力！
他的身影在宗主面前骤然模糊，再出现时已站在祭坛顶端，霸王枪狠狠扎进那颗黑金球！
"不可能！"宗主的冠冕歪斜，终于露出慌乱。
黑金球发出刺耳的尖啸，符文节点接连崩裂，洞穴开始坍塌。
史渊咬着牙抽出枪，转身抓住赖崇的手腕，空间之力在两人周围重新凝聚。
"走！"他大喝一声。
当两人滚出洞穴时，身后传来惊天动地的轰鸣。
史渊趴在沙地上，望着蘑菇云般升起的尘土，只觉喉咙发甜。
赖崇咳着坐起来，指着尘土里："看！"
一道玄色身影被气浪掀飞，冠冕碎成齑粉，半边身子都在冒黑烟。
宗主挣扎着要爬起来，却被最后一波气浪卷进了尘雾。
史渊望着那方向，直到尘雾散尽也没再看见人影。
"死了？"赖崇抹了把脸上的沙。
"没那么容易。"史渊撑着枪站起来，望着东方渐白的天色，"但至少......"他摸了摸眉心，那里还残留着罗盘的热，"他的天命重启，断了。"
三日后，应天传来急报：北方三郡的玄冥殿分坛，竟挂起了降旗。
史渊捏着密报站在城头，看着城下络绎不绝的归降队伍，却总觉得有双眼睛，还在暗处盯着他。
"殿下。"赖崇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徐帅说，西域的商队又探到新消息......"
史渊转头时，风掀起他的大氅。
他望着远处起伏的山河，握紧了腰间的霸王枪——这天下的命数，才刚翻到新的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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