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东猪影：东北乡村盗窃案侦破纪实》
第六章：收网前夜：170头猪与百万损失
七月的最后一场暴雨敲打着专案组办公室的玻璃窗，李建国站在白板前，用红色油性笔在地图上圈出第十七个被盗村庄。白板右侧的表格里，密密麻麻记录着从5月18日到7月30日的案发信息：170头生猪被盗，涉及9个乡镇23个村落，直接经济损失98万元。数字下方用粗体字标注着一行警示："村民下半年生计告急"。
"李队，田某的银行流水又有新动向。"小王抱着一摞打印纸推门进来，雨水在他身后的地板上洇出深色脚印，"昨天凌晨两点，他给黑龙江的吴某转了二十万，附言写着'第二批货款'。"
李建国接过流水单，指尖在"二十万"三个字上停顿片刻。自7月28日发现田某后院的仔猪被转移后，警方通过资金追踪发现了一条清晰的销赃链：关小飞与苏大强负责夜间盗窃，田某在秦家屯镇周边设立三个临时囤养点，再由其小舅子用卡车运往黑龙江，交由陈大贵和吴某分销。技术科还原的卫星地图上，三条红色虚线从公主岭向北延伸，最终汇聚于双鸭山市的几个生猪交易市场。
"他们把猪分成了两批，"李建国指着地图上的囤养点，"第一批八十头已经在一周前运走了，第二批估计就是田某刚收款的这批。"他突然想起三天前在玉米地埋伏时听到的对话——关小飞抱怨"今晚这票完了，得换个地儿躲躲"，当时他以为是随口一说，现在看来，这个团伙很可能察觉到了警方的动向。
窗外的雨势渐小，侦查员老张推门进来，手里拎着一个沾满泥渍的物证袋："李队，关小飞家玉米地南边的土路上发现了新鲜的卡车胎印，和上次运猪的那辆型号一致。"物证袋里装着一小块轮胎花纹的拓印，人字形纹路与案发现场的胎印完全吻合。
"他们要转移最后一批猪了。"李建国的语气陡然加重。根据线报，田某家后院目前还囤养着近五十头仔猪，加上关小飞玉米地里尚未销赃的十二头，这将是收网前最大的一次集中行动。他走到墙角的行军床旁，拿起叠得整整齐齐的防弹背心——这张床他睡了整整三个月，枕头下还压着小霞家猪仔的照片。
凌晨一点，专案组会议室的灯光亮如白昼。长桌上铺满了卫星地图、监控截图和嫌疑人作息表。李建国用激光笔指着关小飞家的玉米地："一组负责控制白色宝来和玉米地现场，二组抓捕关小飞与苏大强，三组突袭田某的三个囤养点，四组联合黑龙江警方控制陈大贵与吴某。"他特意加重了语气，"记住，必须人赃并获，一头猪都不能少。"
小王突然举起手："李队，关小飞今晚反常地没出门，他家灯从八点就灭了。"监控画面显示，关小飞的绿色现代轿车稳稳停在院中央，车身被雨水冲刷得发亮，而那片藏着白色宝来的玉米地在夜色中沉默如谜。
"反常即妖。"李建国想起关小飞在修理厂改车时的冷静，这个男人总能在警方逼近时做出精准的规避。他转向负责技侦的小陈："定位关小飞的手机，看看他现在在哪儿。"
五分钟后，小陈的脸色变得凝重："关小飞的手机信号在半小时前出现在向阳路收费站，现在......消失了。"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低低的骚动。向阳路是通往黑龙江的主要干道，关小飞突然消失在那里，意味着他可能已经带着最后一批猪踏上了销赃之路。李建国猛地抓起桌上的对讲机："各小组注意，提前行动！重复，提前行动！"
暴雨再次倾盆而下，专案组的车辆分成四路驶入夜色。李建国坐在头车副驾，看着雨刷器徒劳地摆动，眼前不断闪过小霞抱着猪仔掉泪的画面。三个月来，他看着村民们从最初的愤怒到后来的麻木，甚至有农户在猪圈旁搭起帐篷彻夜看守，却依然挡不住雨夜中的黑手。
"李队，前方发现可疑车辆！"对讲机里传来一组组长的声音。强光手电穿透雨幕，照亮了玉米地边缘的白色宝来，后备箱敞开着，十二头仔猪在雨水中挤作一团，其中一头花背仔猪突然窜进玉米地，惊起一片哗啦声响。
"抓住它！"老张第一个冲进玉米地，警服被玉米叶划开一道口子，鲜血混着雨水流下。关小飞和苏大强缩在车后座，脸上还带着未散去的酒气——他们果然没走远，只是在玉米地旁的窝棚里喝酒壮胆。
与此同时，二组在关小飞家卧室的床底下搜出了装满乙醚的喷雾器，三组在田某后院的地窖里找到了正在装车的四十头仔猪，四组在黑龙江双鸭山的出租屋内将正在清点货款的陈大贵逮个正着，桌上摊着写满农户信息的踩点笔记。
李建国站在玉米地中央，看着民警们用雨衣裹住瑟瑟发抖的仔猪。那头窜进玉米地的花背仔猪被老张抱了回来，湿漉漉的绒毛上还沾着他的血渍。关小飞戴着手铐蹲在泥地里，望着逐渐亮起的东方天际，突然喃喃道："早知道......就不赌那把了。"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专案组共追回生猪172头，除了两头因病死亡，其余全部存活。李建国看着登记本上逐渐填满的农户姓名，突然想起三个月前小霞报案时颤抖的声音。此刻，那些在雨夜中消失的猪仔们正被装上皮卡，运往镇政府大院的认领会场，它们拱动着鼻子，在晨光中发出清脆的叫声，像一曲失而复得的歌谣。
收网行动结束后的第七天，公主岭市迎来了入秋后的第一个晴天。李建国站在镇政府大院的槐树下，看着小霞抱着那头耳朵带豁口的架子猪掉泪，猪鼻子亲昵地蹭着她的围裙。不远处，老张正在给农户们讲解猪圈安防知识，他裤腿上的伤疤在阳光下泛着淡红色，像一枚勋章。
"李队，"小王跑过来，手里拿着法院的判决书，"关小飞被判了十二年，陈大贵十年，田某八年。"
李建国接过判决书，目光落在最后一行："责令被告人退赔全体被害人经济损失共计98万元。"他抬起头，看见朝阳坡镇的村民们正牵着失而复得的生猪走在田埂上，猪群踏碎了路面的积水，倒映出湛蓝的天空。三个月的奔波在这一刻化作了农户们脸上的笑容，那些曾在雨夜中笼罩乡村的阴影，终于被法律的阳光驱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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