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府。
茶室内飘着袅袅细烟，茶香四溢。一名婢女毕恭毕敬地跪坐在茶几前，游刃有余地使出一套花招，将壶中的茶水斟出来，缓缓将茶杯移到魏措面前。
王管事站在一侧眼观鼻鼻观心，道：“大人，小的去过公主府了，府里人称公主染病，卧床好一段时间了。”
魏措双指捏起茶杯，端在鼻尖处仔细嗅了嗅，才送到嘴边啄了一小口，“公主病了？她染了什么病？”
王管事答：“这小的便不知道了，是公主的贴身侍女来报的。宫里送去的那些东西也是一入了门便不见踪影，石子砸进水里都还有个响呢，公主府这段时间没有传出任何动静。”
魏措将杯里茶都饮尽，又闻闻杯中的留香，怡然自得地品着上等茶香。他似是满意道：“公主怕不是在避风头呢。”
他放下茶杯，倚在罗汉榻上想了半晌，又道：“冯中丞那老清流，在朝中都站中立多少年了，突然就对狄昭意见大得很，连续弹劾他两三次。朝中谁不知道狄昭是本官的人，冯礼这么做不就是想断我一臂？”
王管事也应和：“小的也感觉到，冯中丞像是受了谁的指使。”
“还有狄昭，本官让他舍，他不舍，一头扎进钱眼里了！别的不说，狄昭与开丰商会联手弄的那叫什么......”
王管事提示一声，“外邦仙米。”
魏措哼笑，“装神弄鬼，什么延年益寿百病不侵，但这招做得确实不错，他后来放的贷债也赚不少。只是这种招式，看起来不像是狄昭自己一人能想到的。”
王管事眼睛轱辘一转，像是想到什么，“大人是怀疑......”
“冯中丞和狄昭背后绝对还有一只手在推波助澜，或许就是在这些事情中能完美退场的人。”
“淳熙公主？”
“你说她突然弄这一手是想要干甚？参政？”
魏措眼神变得毒辣起来。
——
大年三十，除夕夜。
雪花洋洋洒洒从空中飘落，夜风凛冽，将漫天雪花卷起四处飘扬。
顾相思特地换上一件红色的大氅，带着一圈白皙的貂毛围领，将自己裹得紧紧。她站在院中，任由雪花落满肩头。
“这么快又是一年了......”
她还记得去年这个时候，和苟南北为了蹭一点暖意，去酒楼里装作做烧大锅的伙夫，跟着灶炉旁边取暖。后来暖得实在太舒服睡了过去，连锅里熬着的东西什么时候糊了都不知，被掌柜的好一顿骂。
顾相思身上穿着原本是裴钰儿的貂绒大氅，暖得浑身都发了汗。倒是苟南北，一年到头只穿那几件破破烂烂的旧衣裳。
她想着过两天给师父也烧去一件。
“相思姐，来吃饭了。”
柳絮站在门口叫。
“诶，来了——”
今夜是除夕，顾相思让府中的家丁都放了假，有家的回家过年，没家便让他们自己在下院聚一起过。
而顾相思和柳絮、聂长庚、阿鼠，四人单独在后院中摆了一桌。阿鼠如愿以偿地进到公主府里做活，顾相思随便给他弄了个小管事当当，他也乐得不行。
屋内烧着银丝碳，桌上摆满丰盛的菜肴，屋内被柳絮布置得通红一片，喜气洋洋。
又香又暖扑了顾相思一脸，她兴奋地解下大氅坐在桌边，正想动筷，一抬眼就看到聂长庚还是那副冰冰冷冷的模样，连身上的衣服都没有变，他总是习惯穿着那套绀色的便服。
“喂，大过年的，你就不能稍微喜庆一点？”顾相思睨他一眼道。
聂长庚淡淡：“我有。”
“在哪？”
他抬手指了指头。
顾相思抻着脖子往他头上看来看去，终于在发顶上发现玄机——原来是他换了一根红头绳。
“这也叫喜庆啊！”顾相思无奈道。
她扭头又问柳絮：“柳絮，这皇上当真再也不会见裴钰儿了吗？他们可是亲兄妹，今日是大年三十呢。”
柳絮端着碗慢悠悠道：“以前公主为了追求狄昭闹得很大，皇上嫌失了官家面子，很多年都不来往了......”
“那正好，我还怕万一真见了官家我会装不下去。之前把狄昭拖出来鞭尸这事也全城皆知，我怕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接下来的日子咱们先暂避锋芒，沉淀一段时间，退出众人的视野。”顾相思道。
柳絮点点头，“相思姐，你和聂帮主去岐州，是不是查到了什么？”
“算是一些关于顾家灭门的线索吧，曾经我爹想要改革变法，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此事关乎一场朝廷的政治利益争斗，比我想象中的要复杂。但目前唯一的指向只有魏措这个人，所以我也需要时间好好想一番。”
“无论相思姐想做什么我都会帮你的，往后这些时日我就回拒掉来府中的客人了。”柳絮道。
阿鼠这时嘿嘿笑起来，他端起酒就顾相思敬一杯，“多谢顾姑娘给我找的差事，在公主府里可比在外头舒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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