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质门帘被推开的瞬间，热气裹挟着京酱肉丝的香气扑面而来。林任云轻车熟路地引着诸葛大力往靠窗的位置走，工装裤口袋里的手机还残留着刚才拽她时掌心的温度。他拉开雕花座椅，看她浅灰色运动套装下摆扫过椅面，突然想起小时候她总爱把校服裙摆折成整齐的褶皱。
"会不会太夸张？"诸葛大力望着服务员陆续端上的菜品，目瞪口呆。青瓷盘里油亮的红烧肉颤巍巍堆成小山，旁边糖醋鱼的浇汁还在滋滋冒泡，连清炒时蔬都用雕花瓷碗盛着。她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根据成年人日均热量摄入标准，这些......"
"难得开心。"林任云打断她的话，骨节分明的手指往她碗里夹了块红烧肉，"多吃点，你比高中时还瘦。"他的目光掠过她纤细的手腕，想起刚才拥抱时硌人的肩胛骨，喉结不自觉地滚动。
诸葛大力的脸"腾"地红了。她下意识低头看向自己的胸脯，又慌忙挺直脊背，动作带翻了旁边的玻璃杯。林任云眼疾手快接住，指尖擦过她发烫的手背，"小心。"他的声音很轻，却让她想起初中时替她挡住飞来篮球的那个午后。
"哪瘦了？"诸葛大力梗着脖子反驳，无意识地挺了挺胸。话出口就后悔了，耳尖烧得厉害，慌忙低头扒拉米饭掩饰。她听见对面传来压抑的笑声，抬头正对上林任云亮晶晶的眼睛，像极了当年巷子里打完架，却藏不住笑意的少年。
蒸腾的热气模糊了视线，林任云夹起一筷子鱼，仔细挑出刺："高中毕业后，我去了省武术队。"他的声音混着餐具碰撞声，"每天五点起床训练，沙袋打坏了十几个。第一次全国比赛拿冠军时，我在领奖台上想......"他顿了顿，将鱼肉放进她碗里，"要是你在就好了。"
诸葛大力的筷子停在半空。她看着碗里整齐的鱼肉，想起高中时他总把糖醋排骨上最好的肉夹给她。"我保送了理工大。"她轻声说，"参加各种竞赛，拿奖学金，后来还当了实习律师......"她没说那些挑灯夜战的日子，每当撑不下去时，总会想起武术馆里那个挥汗如雨的身影。
"现在是研究生？"林任云往她杯里添了勺玉米排骨汤，瓷勺碰撞声清脆悦耳。他的目光落在她发顶新生的碎发上，突然很想伸手揉一揉，像小时候那样。
"嗯，在研究......"诸葛大力刚要开口，又闭上嘴。那些复杂的学术名词在舌尖打转，最后化作一句，"一些有趣的课题。"她舀起一勺汤，看橙黄的灯光在汤面碎成星星，"你呢？留校当老师感觉怎么样？"
林任云靠在椅背上，嘴角勾起一抹笑。他说起带学生训练的趣事，说某个学生总把八极拳打出广播体操的感觉，逗得诸葛大力呛到咳嗽。他手忙脚乱递纸巾，指尖擦过她泛红的眼角，突然安静下来。
餐厅里飘来舒缓的音乐，诸葛大力低头擦嘴，余光瞥见他手腕上褪色的红绳。那是她小学时编的，没想到他还留着。"其实我......"她刚开口，就被林任云掏出手机的动作打断。
"加个微信？"他把二维码怼到她面前，耳朵尖泛着红，"以后......以后约饭方便。"这个借口拙劣得可笑，却让诸葛大力心跳漏了一拍。她扫过二维码，看通讯录里多出的"小云子"，头像竟是张武术比赛的抓拍——穿着黑色赛服的少年握拳而立，目光坚定如炬。
"手机号也存一下。"林任云报号码时，故意放慢语速。他看着她低头输入的模样，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突然希望时间就此停住。可手机震动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是学生发来的训练视频。
"得回去了。"林任云有些懊恼地锁屏，"明天有场重要比赛。"他招手结账，趁服务员离开的间隙，又往她包里塞了盒草莓糖，"还是你最喜欢的口味。"
诸葛大力捏着糖盒，想起初中时他偷偷塞零食的样子。走出餐厅时，晚风卷起她的短发，林任云抬手替她挡住迎面的风，动作自然得仿佛重复过千百次。两人站在路灯下，影子交叠又分开。
"下次换我请。"诸葛大力晃了晃手机，"我知道一家评分很高的餐厅，根据大数据分析......"她的话被林任云突然靠近的动作打断。少年身上的皂角香混着饭菜气息扑面而来，温热的呼吸扫过耳畔："好，我等你。"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诸葛大力摸出糖盒。草莓图案的包装纸被捏得发皱，像极了此刻慌乱的心跳。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新消息提示。她点开，对话框里躺着一行字："到家记得发消息。"后面跟着个笨拙的表情包。
街道的霓虹映在手机屏幕上，诸葛大力咬着嘴唇打字。她删掉又重输，最后只发了个点头的表情。抬头望向夜空，月亮躲在云层后，却有星星在云隙间闪烁。那些错过的岁月，仿佛都在这一刻的晚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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