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动作都为之一顿。
正在被青鸾追得满地打滚的李默，险而又险地躲过一记啄击，惊魂未定地望过来。那个刚从蚯蚓黏液里抬起头的跟班，满脸糊着泥，眼神呆滞。就连那只躲在树上瑟瑟发抖的赤睛猴，都好奇地探出了脑袋。
全场的焦点，瞬间从这匪夷所思的混乱，转移到了苏阳手指的方向，那片被毁坏的紫玉兰花田。
孙长老原本抓向苏阳的灵力大手，早已在青鸾发疯的瞬间消散。他此刻的心情，比打翻了五味瓶还要复杂。自己的爱宠突然发疯攻击同门，看管的药园阵法失控，连地下的蚯蚓都跑出来凑热闹，这一切都透着一股无法理解的邪性。
而在这片邪性之中，唯一安然无恙的，竟然就是那个他最初认定的罪魁祸首。
听到苏阳的喊声，孙长老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身形一闪，便出现在那片狼藉的花田边上。他没有去看苏阳，而是蹲下身，枯瘦的手指捻起一撮沾染了紫玉兰汁液的泥土，放到鼻尖轻轻一嗅。
只一瞬间，孙长老那张古井无波的脸，骤然色变！
“这是……‘狂兽散’？！”他失声低语，声音里充满了震惊和愤怒。
狂兽散，一种用数十种燥烈毒草炼制而成的禁药！其本身无色无味，对人无害，但对灵兽而言，却能瞬间引爆其血脉中的凶性，使其陷入疯狂，六亲不认！此药炼制手法阴毒，早就被各大宗门列为禁品，怎么会出现在他的药园里？！
这一刻，孙长老看苏阳的眼神彻底变了。
一个炼气期入门、连功法都选不对的傻小子，能接触到这种偏门的禁药？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用出来？这根本不可能！
如果不是苏阳，那又是谁？
他的目光，如同两道利剑，缓缓扫过全场。最后，定格在了不远处衣衫褴褛、狼狈不堪的李默身上。
李默被这眼神看得心里一突，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强忍着脸上的疼痛，指着苏阳，色厉内荏地喊道：“孙长老！您别被他骗了！肯定是他搞的鬼！他这是在贼喊捉贼！”
苏阳被他这么一指，吓得浑身一哆嗦，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不……不是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这副发自内心的恐惧模样，落在孙长老眼里，反而更增添了几分可信度。
苏阳的脑子在飞速旋转，不对，是在飞速地胡思乱想。
“他还在冤枉我！怎么办怎么办？证据！对了，证据！我‘看’到了那个香囊！可是我怎么说出来？我说我千里眼顺风耳吗？他们会把我抓起来切片的！”
“冷静！冷静个屁啊！再不冷静就要被当成替罪羊了！”
“有了！就说……就说是我闻到的！对，我的鼻子比较灵！我从小就喜欢闻各种奇怪的味道！这个理由够蠢，够符合我的人设！”
在这股求生欲的驱使下，苏阳那因为高度紧张而四处乱窜的神识，再次不听使唤地“扫”向了李默。然后，他“看”到了一个细节。
李默在刚才被青鸾扑倒翻滚时，腰间一个不起眼的储物袋袋口松开了，一个空瘪的、材质和颜色都与那“狂兽散”粉末极为相似的香囊，从里面掉了一半出来，正挂在袋口边缘，摇摇欲坠。
机会！
苏阳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指着李默，声音抖得更厉害了，语气里充满了不确定和害怕，仿佛是怕说错话会被人打死。
“那……那个……李师兄……你……你身上……好像也有……有股和地里一样的味道……还……还掉了个东西……”
他这句话说得磕磕巴巴，含糊不清，但在场的人都听懂了。
李默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腰间的储物袋，这个动作，彻底出卖了他！
孙长老是何等人物，活了数百年的金丹真人，眼睫毛都是空的。他捕捉到这个细节，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刺骨。
“把他给我拿下！”孙长老根本不给李默反应的机会，冷喝一声。
话音未落，那只之前还在追着李默啄的青鸾鸟，仿佛听懂了命令，一个俯冲，尖锐的爪子直接抓向了李默的储物袋！
“刺啦——”
一声布帛撕裂的脆响！
那个储物袋被整个抓破，里面的瓶瓶罐罐、符箓灵石掉了一地。而那个半掉出来的、空瘪的香囊，也随之飘落下来，正好落在了孙长老的脚边。
李默的跟班见势不妙，转身就想跑。可他刚一动，那只之前给他“洗脸”的巨大蚯蚓，再次破土而出，巨大的身躯像一堵墙一样，直接将他撞了个人仰马翻。
人赃并获！
铁证如山！
孙长老捡起那个香囊，放在鼻尖一嗅，再看看李默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一切都已明了。
“好！好一个贼喊捉贼！好一个同门相残！”孙长老怒极反笑，干瘦的身体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你们两个，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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