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京·云影梦都影视基地·《无声的山谷》拍摄现场】
张敬之导演那声突兀的“咔”，让整个拍摄现场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监视器后，那位以严苛和不按常理出牌着称的大导身上。云影投资的王副总嘴角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似乎更明显了些，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楚曜站在镜头前，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刚才的表演，是严格按照刘柏年老师的指导和自己对角色的理解来的，每一个细节都反复揣摩过。难道……还是出了问题？是哪里不够好？还是说，张导对他这个“流量新人”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他下意识地看向不远处的秦岚。秦岚的表情依旧沉静，但眼神中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注。她对楚曜轻轻点了点头，示意他保持冷静，先听导演怎么说。
张敬之导演盯着监视器，眉头紧锁，反复回放着刚才楚曜表演的片段。他没有立刻开口，这种沉默，反而比直接的批评更让人感到压力。
过了足足有半分钟，张导才缓缓抬起头，目光如炬地看向楚曜，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楚曜，你告诉我，刚才那场戏，陈默走进那间破教室，看到那些孩子，他心里最先涌上来的，是什么情绪？”
来了！又是这种直击灵魂的提问！楚曜在试镜时已经领教过一次。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回忆着刚才表演时的状态和对角色的理解。
“导演，”楚曜的声音清朗而认真，没有丝毫的慌乱，“我觉得，陈默第一眼看到那个场景，内心最直接的感受应该是……巨大的失落和一种……理想被现实狠狠打了一巴掌的茫然。”
“他从繁华的城市来到这个偏远的山村，或许心中还带着一丝对支教生活的浪漫想象，或者至少是认为自己能给这里带来一些改变。但当他亲眼看到那破败的校舍、孩子们贫瘠的生活和眼中那种既渴望又怯懦的光芒时，他所有的预设和期望，可能在瞬间就崩塌了。那种冲击力，会让他感到无所适从，甚至……会有一丝想要逃避的念头。”
楚曜没有回避角色可能存在的“不那么光彩”的心理活动，而是选择了最真实的剖析。
听完楚曜的回答，张敬之导演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他继续问道：“那你刚才的表演里，这种‘失落’、‘茫然’甚至‘逃避’，体现在哪里了？”
楚曜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张导的意思。他是在说自己的表演，还不够精准，没有将角色内心的这些复杂层次完全展现出来。
他低下头，认真反思了片刻，然后抬起头，眼神中充满了对表演的执着和对前辈的谦逊：“导演，您说得对。我刚才的表演，可能更多地侧重于展现陈默面对孩子们时的那种责任感和强装出来的温和，对于他内心最开始的那种冲击和失落感，处理得确实不够……外化和清晰。我……我可以再试一次吗？”
张敬之导演看着楚曜眼中那份不服输的劲儿和迅速反思调整的能力，紧锁的眉头，终于几不可察地舒展了一丝。
他没有立刻回答楚曜，而是转向一旁的摄影指导和灯光师：“刚才的镜头，再往回收一点，多给楚曜一些面部特写。灯光也注意一下，打得再……‘冷’一点，突出他刚到这个环境时的那种疏离感和内心的清冷。”
摄影指导和灯光师立刻点头。
张导这才重新看向楚曜，语气依旧平淡：“想清楚了，就再来一条。”
“是！导演！”楚曜的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激动。他知道，张导这是在给他机会，也是在用这种方式，亲自下场指导他！
他闭上眼睛，深呼吸，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卡卡洛村那真实的景象，以及秦岚和刘柏年老师对角色心理层次的分析。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整个人的状态已经完全不同。
“Action！”
这一次，楚曜饰演的陈默，在踏入那间破教室的瞬间，眼神中不再仅仅是温和与责任，更增添了一丝难以掩饰的震惊与……细微的抗拒。他的脚步似乎有片刻的迟疑，目光在那些孩子脸上扫过时，除了怜悯，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想要后退的本能。当他努力挤出微笑时，那笑容也显得有些勉强和干涩，仿佛是在用尽全力掩饰内心的巨大失落。
他没有刻意增加台词或动作，仅仅是通过眼神的细微变化、呼吸的节奏、以及嘴角那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僵硬，就将陈默内心那种理想与现实的巨大落差、初来乍到的茫然无措以及强撑的体面，展现得淋漓尽致。
整个片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楚曜这第二次的表演所吸引。
就连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观的沈薇，此刻看向楚曜的眼神中，也闪过了一丝惊讶。这个新人，确实……有两把刷子。
“咔！过了！”
这一次，张敬之导演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几乎难以察CEC的满意。他看着监视器里的回放，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对副导演吩咐道：“准备下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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