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的晨雾像融化的般裹着紫竹林，莲花池水面飘着几片零落的花瓣。叶尘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吐着一串泡泡——字面意义上的泡泡，从他此刻的鱼嘴里咕噜噜地往上冒。
"什么情况？"他试图说话，却只吐出一串更大的气泡。尾巴下意识一甩，整条鱼"咚"地撞在了池底的鹅卵石上。
疼痛让叶尘的鱼脑子清醒了几分。他明明记得自己作为容嬷嬷，刚刚在空间裂缝里用绣花针缝补世界裂缝来着，怎么一眨眼就泡在水里了？他低头看了看——银灰色的鳞片在晨光中闪闪发亮，胸鳍随着水流轻轻摆动。
"灰鲤儿，今日怎的这般闹腾？"
池边突然传来人声，吓得叶尘一个激灵。他浮上水面，看见个穿褐色僧衣的小沙弥正拿着竹扫帚清扫落叶。小沙弥的倒影在水面晃荡，叶尘的鱼脑袋突然一阵刺痛，零碎的记忆画面涌了进来：
他是观音菩萨三年前从通天河带回来的灵鱼，因为有点慧根，被养在这功德池里听经闻法，法号"灰鲤儿"。平日里除了听讲就是吃些浮萍水草，偶尔还能尝到龙女撒下来的甘露丸子...
"等等，灰鲤儿？"叶尘在水里转了个圈，"这不是《西游记》里那个被观音收走的鲤鱼精吗？"他尾巴一甩拍起水花，"不对啊，原着里不是金鱼吗？我怎么成灰鲤鱼了？"
小沙弥被溅了一身水，用扫帚柄敲了敲水面："安分些！一会儿菩萨早课，惊了驾小心把你炖成鱼汤！"
叶尘赶紧潜入水下。作为一条现代社会的程序员鱼，他深知在领导面前要保持低调。更何况这位领导可是能随手把他变成鱼生切片的主。
水底的世界比他想象的要有趣得多。池底的鹅卵石排列得错落有致，几株水草随着水流跳着优雅的华尔兹。叶尘试着用鱼鳍碰了碰一株珊瑚状的红色水草，那草竟然"嗖"地缩了回去，从顶端喷出一串小泡泡，组成一个"滚"字。
"好家伙，连水草都成精了？"叶尘啧啧称奇，绕着珊瑚草游了一圈，"你们这儿五险一金怎么算的？"
珊瑚草又喷出一串泡泡，这次是个中指图案。
正当叶尘研究这个仙侠世界的水生植物肢体语言时，整个水池突然泛起金光。水面上的花瓣无风自动，排成一个完美的圆形。一股无形的力量把叶尘拽向水面，他扑腾着鱼鳍，却像被钓竿勾住一般身不由己。
破水而出的瞬间，叶尘看见观音菩萨赤足踏在莲台上，净瓶中的柳枝朝他轻轻一点："痴儿，既已开灵智，何不现形说话？"
叶尘还没反应过来，全身就像被丢进了开水锅。鱼鳞一片片发烫，鱼鳍抽搐着变形，鱼尾撕裂般的疼痛让他想尖叫——如果他现在有嗓子的话。
"菩萨！弟子知错了！"一个陌生的少年声音从叶尘喉咙里冒出来，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他低头一看，银灰色的鱼身已经变成了人形，只是手背上还残留着几片鳞片，耳朵后面更是明显——左耳后三片，右耳后四片，在阳光下闪着微光。
观音菩萨似乎被这个反应逗乐了，嘴角微微上扬："你倒乖觉。既然通了人言，明日随惠岸去通天河办趟差事。"说完转身欲走。
叶尘福至心灵，扑通跪下："菩萨明鉴，弟子初得人身，恐有负所托..."他得先搞清楚状况，这"差事"该不会就是去收童男童女吧？
观音脚步不停，只有一句话飘在风中："记住，童男童女要挑生辰八字相合的。"
叶尘跪在原地，水珠从他还带着水腥味的头发上滴落。果然如此！这不就是《西游记》里灵感大王干的事吗？合着他穿越成了那个每年要吃一对小孩的妖怪？
"灰鲤童子，发什么呆呢？"小沙弥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递过来一套灰色布衣，"穿上吧，你这副样子去通天河，怕是要被渔民当妖怪打了。"
叶尘接过衣服，突然想到什么："这位师兄，请教个问题——咱们去收童男童女，是清蒸还是红烧？"
小沙弥脸色大变，一把捂住他的嘴："作死啊！那是给菩萨的供品，你也敢惦记？"左右张望后压低声音，"到了地方少说话，惠岸行者最讨厌多嘴的。"
当晚，叶尘被安排在紫竹林边上的小木屋过夜。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他借着月光研究自己这副新身体——手脚修长，皮肤苍白得不像话，耳后的鳞片摸上去凉丝丝的。最奇怪的是，当他集中注意力时，指尖能凝出一小团水球。
"所以我现在是个会法术的鱼妖？"叶尘把水球弹向屋顶，水珠在半空变成一条迷你鲤鱼的模样，"还挺酷。"
窗外传来木鱼声，叶尘蹑手蹑脚爬到窗边。月光下，惠岸行者正在石亭里擦拭一根乌木棍子，棍身刻满了梵文，偶尔闪过一道金光。
"明天就要跟这位去收小孩..."叶尘咽了口唾沫，"得想个办法。"他摸了摸耳后的鳞片，突然有了主意。
回到床上，叶尘开始尝试调动这具身体的记忆。既然原主在观音座下听了三年经，总该会点什么正经法术吧？他闭眼默念记忆中零星的佛经，手指不自觉地结出几个手印。
"嗡阿吽..."随着咒语，他耳后的鳞片渐渐发热，七片鳞脱落下来浮在空中，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叶尘福至心灵，轻轻一吹，鳞片化作七点蓝光没入他的掌心。
"这就是我的本命法宝？"叶尘看着掌心若隐若现的蓝色星芒，突然觉得当妖怪也没那么糟糕——至少比当容嬷嬷时天天给人扎针强。
远处传来晨钟声，东方泛起鱼肚白。叶尘趴在窗前，看着紫竹林的轮廓在晨光中渐渐清晰。今天就要去通天河了，他得想办法既不违背观音命令，又能救下那对小孩。
"毕竟，"他自言自语道，"我可是看过八百集《名侦探柯南》的男人。"虽然现在是条鱼。
木门被叩响，惠岸行者冷硬的声音传来："灰鲤，启程了。"
叶尘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踏入晨雾中。莲花池的水面泛起涟漪，仿佛在向他告别。他不知道的是，池底那株会摆中指的珊瑚草正悄悄舒展枝叶，将一片红叶送向水面——那叶子上用露珠写着一行小字：
"小心金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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