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殿上，香炉青烟笔直如剑。云清立在百官最末，看着太子将萧宸押上金阶。皇子朝服被粗暴撕开，露出锁骨下暗红的突厥狼头纹——那是阿史那部族印记。
"列位请看！"太子戟指那处纹身，"这等杂种也配..."
"此乃药灸痕！"
清朗声音打断太子。云清出列跪拜，手中高举太医署文书："三殿下为治心疾，按《千金方》以药墨灸出此形。真正的突厥纹身..."他突然转向赵鸿志残党，"是用靛青掺狼血刺入，遇热则显！"
不等众人反应，云清已夺过侍卫手中茶盏，将热水泼向萧宸前胸。水雾蒸腾间，锁骨下的"狼头"竟开始褪色，而心口疤痕却渐渐浮现出个清晰的"赵"字！
"这才是真正的刺青！"云清声音响彻大殿，"赵鸿志杀害贵妃后，为掩盖罪行..."
"放肆！"太子暴怒抽剑，"来人！把这..."
"且慢。"
苍老声音从殿后传来。老皇帝在太监搀扶下缓步而出，手中捧着个鎏金匣子。满朝文武齐刷刷跪倒，唯有萧宸仍挺直脊背，与云清目光相接。
"二十年前的事，该了结了。"皇帝打开金匣，取出一支锈迹斑斑的簪子，"宸儿，认得这个么？"
萧宸瞳孔骤缩——那是母妃临终紧握的银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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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殿内，熏香掩不住血腥气。老皇帝颤抖着展开一幅泛黄绢画：画中年轻贵妃抱着幼子，身旁站着位文士模样的人，手捧云纹砚台。
"云清，"皇帝突然问，"你可知这是谁？"
云清凑近细看，如遭雷击——那文士腰间悬着的，正是云氏家族失传已久的"青松"玉佩！
"令尊云岚，曾是贵妃挚友。"皇帝咳嗽着指向画中砚台，"这方'流云砚'，是他送给宸儿的周岁礼。"
萧宸猛地抬头，眼中情绪翻涌。云清这才明白，为何初见时萧宸对他的字迹格外关注——那与父亲笔法一脉相承。
"当年赵鸿志毒杀贵妃，云岚查出真相却..."皇帝突然将茶盏砸向太子，"却被这逆子灭口！"
茶盏在太子脚边炸裂。云清浑身发冷，父亲所谓"病故"，原来...
"儿臣冤枉！"太子伏地哭嚎，"都是赵鸿志..."
"住口！"老皇帝甩出本账册，"你与突厥可汗的黄金交易，当朕不知？"
账册落地翻开的刹那，云清看见萧宸做了个隐蔽手势——殿外立刻传来整齐的铠甲碰撞声。原来今日这场朝会，本就是萧宸布下的请君入瓮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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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的御花园落樱如雪。已成为太子的萧宸倚在亭柱边，看云清摆弄新制的流云砚——按父亲遗物复刻的。
"陛下今日又催我选妃了。"萧宸突然道。
云清手一抖，砚台差点脱手。自三个月前那场宫变，老皇帝退居深宫，萧宸以太子身份监国，他们再未提过"共赴天涯"的约定。
"殿下...如何回复？"他强自镇定地磨墨。
萧宸踱到案前，执笔蘸墨，在奏折上写下"不娶"二字。朱砂艳如鲜血，云清的心跳随着那笔锋起落。
"父皇说，除非我能解决继承人问题..."萧宸突然将笔塞进云清手中，"云侍读可有良策？"
笔杆相触的瞬间，云清恍然大悟。他提笔在"不娶"旁添上「拟立皇侄萧昀为嗣」，字迹与萧宸的一般无二。
"聪明。"萧宸轻笑，"不过..."他忽然贴近，气息拂过云清耳际，"我更想知道，那日在青龙崖，你原本打算怎么做？"
樱花飘落砚台，漾起细微涟漪。云清想起自己当时怀揣的火折子，想起岩缝中引线的走向，想起准备与太子同归于尽的决绝。
"殿下猜？"他抬眼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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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的听雪斋枫红似火。云清正在整理边疆军报，忽有侍从来报：太子在松涛轩等他。
推开门，熟悉的沉水香扑面而来。萧宸一袭家常白衣，正在摆弄一副象牙棋。见他来了，随手掷来一物——是那枚"安"字棋子，如今穿上了红绳。
"下局棋吧。"萧宸指向窗外，"看那枫叶。"
棋盘渐满时，夕阳将枫影投在棋枰上，恍如血色涟漪。萧宸忽然按住云清欲落子的手："当日你说'奉陪到底'，可还作数？"
云清凝视两人交叠的手，想起这一年惊涛骇浪：平反父冤、肃清赵党、推行新政...多少次生死一线，都是这双手将他拉回。
"殿下可知，"他翻转手腕与萧宸十指相扣，"为何我总执黑先行？"
萧宸挑眉。
"黑子落枰，白子方能相随。"云清将"安"字棋子按在棋盘天元，"此生得遇殿下，是我云清最大的'胜手'。"
暮鼓声穿透枫林。萧宸忽然倾身，在满盘棋子上方吻住他。象牙棋子噼啪落地，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雨。
"这天下是我的棋局。"唇分时，萧宸抵着他额头低语，"而你永远是我唯一的对手与知己。"
云清拾起滚落脚边的"安"字棋子，轻轻系在萧宸腕上："那臣只好..."
余音消散在相触的唇齿间。窗外枫叶纷飞，如无数火炬点燃秋色，将两人的影子融在一起，映在棋盘上，映在江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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