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烬？"
沙哑的低唤撞碎她的思绪。
沈烬转身时带起一阵风，吹得楚昭额前湿发黏在苍白的额角。
他半倚着断柱，眼尾还凝着未干的冷汗，瞳孔却已从混沌转为清明，像被暴雨洗过的寒潭："我好像...听见母亲的声音了。"
最后几个字轻得像叹息。
沈烬喉间一紧——她曾在楚昭的暗卫手记里见过，那位已故的九皇子母妃咽气前，攥着他的手反复呢喃"昭儿莫恨"，而当时年仅七岁的小皇子，正攥着染血的匕首站在刺客堆里。
此刻他眼底翻涌的情绪太复杂，有劫后余生的恍惚，有触及旧伤的钝痛，更有某种被唤醒的、近乎灼热的执念。
"你先歇着。"沈烬伸手去探他的脉门，指腹却被他突然攥住。
楚昭的掌心凉得惊人，指节因用力泛着青白，偏生眼神灼得烫："她在说'别怕，阿昭'。"他喉结滚动，"十年了，我以为早忘了。"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发出令人牙酸的震颤。
沈烬被震得踉跄半步，抬头正看见祭坛周围的青石板像活了般裂开，暗绿色的藤蔓裹着腐叶与黏液破土而出，每根藤条上都密布着针尖似的倒刺，尖刺尖端还挂着亮晶晶的黏液——那是能腐蚀布料的毒。
"小心！"白璃的尖叫混着藤蔓抽打的破空声炸响。
一根藤条擦着沈烬耳侧扫过，在断柱上刮出半寸深的痕迹。
她反手将楚昭推给白璃，指尖凝聚起烬火——这次的火焰不再是炽烈的赤，边缘泛着病态的橙黄，像将熄的烛芯。
藤蔓遇火即燃，却烧得比寻常草木更旺。
沈烬眼睁睁看着被烧断的藤茬渗出墨绿色汁液，汁液滴在地上滋滋作响，而那些未被烧尽的藤蔓竟顺着火势疯长，原本手腕粗的藤条眨眼间胀成儿臂粗，表面的倒刺也愈发锋利。
"小姐！"白璃抱着楚昭退到祭坛边缘，发间银簪被藤蔓勾住，扯得她额头渗出血珠，"它们在吸你的火！
刚才烧过的地方，藤蔓颜色更深了！"
沈烬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能感觉到血管里的火焰在逆流，每道火舌舔过血肉时都带着倒刺，疼得她眼前发黑。
可当余光瞥见楚昭正试图挣开白璃的手，试图用身体替她挡藤条时，她突然笑了——这男人，连虚弱时都要装英雄。
"别动。"她咬着牙甩出三团火焰，精准烧断缠向楚昭脚踝的藤蔓，"再动就把你绑在柱子上。"
楚昭的动作顿住。
他望着她汗湿的鬓角，望着她因反噬而泛起潮红的眼尾，突然想起半月前在御书房，她替他挡下刺客的毒箭时，也是这样咬着后槽牙说"九殿下的命，比我金贵"。
可此刻他分明看见，她藏在广袖下的手背爬满了青紫色的血管，像无数条小蛇在皮肤下翻涌。
"沈烬。"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指尖触到她腕间凸起的骨节，"我来。"
"你拿什么来？"沈烬反手扣住他的手腕，将他往白璃怀里一推，"你连站都站不稳。"
话音未落，又一根藤蔓从她身侧窜出。
沈烬旋身避开，却被另一根藤蔓缠住脚踝。
她重心一偏，撞在祭坛边缘的玉牌上。
冰凉的触感顺着脊背窜入脑海，虚影的话突然清晰起来："以血为引，以心为誓。"
"血..."她盯着自己被藤刺划破的手背，鲜血正一滴一滴落在青石板上。
藤蔓碰到血珠的瞬间突然蜷缩，像被烫到的蛇。
沈烬瞳孔骤缩——刚才烧藤蔓时，她的血溅到了藤条上，那些地方的藤蔓分明萎缩得更快！
"白璃！"她扯下腰间的玉佩砸向白璃，"用我的血引开它们！"
白璃接住玉佩的瞬间就明白了。
她咬破指尖，将血抹在玉佩上，又用力掷向左侧。
藤蔓果然如嗅到血腥味的野兽般转向，在地上拖出蜿蜒的痕迹。
沈烬趁机拽起楚昭，三人跌跌撞撞往祭坛外跑，身后传来藤蔓啃噬石板的沙沙声，像无数只指甲在刮擦心尖。
"到了！"白璃指着前方被月光照亮的缺口，声音里带着哭腔。
可三人刚冲出祭坛范围，头顶突然传来巨石滚落的轰鸣。
沈烬抬头，正看见数块磨盘大的岩石从岩壁上砸下，将他们来时的路彻底封死。
"既然你们这么喜欢玩火，那就陪我玩到最后吧。"
墨云策的声音裹着回音从四面八方涌来。
沈烬猛地转头，只见原本开阔的山壁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合拢，石屑像暴雨般簌簌落下。
白璃的银簪"当啷"掉在地上，楚昭将她护在身后，可三人的退路已被压缩成不足两丈的狭小空间。
"沈姑娘不是最会破局么？"墨云策的笑声里带着病态的愉悦，"这石牢的机关，可是用你烬火的温度做的钥匙——等你烧光最后一丝力气，我就来收你们的骸骨。"
岩壁合拢的"咔嗒"声中，沈烬的呼吸逐渐平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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