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本。”
虚无的口型无声,但那两个字像两根烧红的钢针,扎进陈凡的意识深处。他刚刚因孩子们的“好奇心”而重新燃起的斗志,瞬间被一股刺骨的寒意浇灌。
他僵在原地,维持着蹲姿,目光越过孩子们纯真的头顶,死死锁定在那个黑袍人影身上。孩子们察觉到“陈凡老师”的异样,纷纷顺着他的目光回头望去。
“大哥哥,你是谁?”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小雅好奇地问。
虚无没有理会她,他的存在仿佛独立于这个世界的光影之外,眼中只有陈凡一个目标。
陈凡缓缓站起身,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动作很慢,像是在给自己争取思考的时间。他知道对方是谁,那种同源而又截然相反的气息,不会有错。那是“箴”,或者说,是箴死后留下的、被更高等存在利用的躯壳。
“剧本?”陈凡忽然笑了起来,他对着虚无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这片小小的空地,“你是指,我这个主角的剧本,还是你这个龙套的剧本?”
虚无的意识出现了刹那的停顿。他预想过陈凡的惊骇、愤怒、绝望,唯独没想过,对方会如此迅速地接受了这个设定,并反将一军。
陈凡向前走了两步,将孩子们不着痕迹地护在身后。他脸上的笑容扩大,带着一丝只有他自己和虚无才能懂的、属于“玩家”的嘲弄。
“让我猜猜。”陈凡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一个高维存在,一个‘档案员’?他觉得世界重启的戏码太无聊,需要找点乐子。于是,他把你这个被他亲手玩废的‘前主角’,从垃圾桶里捡回来,给了你一个‘反派’的角色卡,让你来给我这个‘现主角’制造麻烦。”
他每说一句,虚无那由光影构成的面容就凝固一分。陈凡的话,精准得像是亲眼目睹了后台发生的一切。
“你的任务是什么?观察我?记录我?给我制造麻烦?”陈凡的语气越来越轻快,像是在和老朋友开玩笑,“然后看我是在天道的追杀和你的骚扰下狼狈死去,还是能上演一出逆天翻盘的戏码?不管是哪种,对于那个无聊的‘观众’来说,都是一场好戏,对不对?”
虚无终于有了反应,他的意识波动第一次带上了冰冷的情绪:“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我也是‘观众’啊。”陈凡摊开双手,露出了一个无奈又理所当然的表情,“只不过,我不小心从观众席掉到了舞台上而已。一个乐子人,最懂另一个乐子人想要看什么。”
他向前逼近一步,与虚无的距离只剩下不到五米。孩子们被这紧张的气氛吓得不敢出声,一个个躲在陈凡身后,探出小脑袋。
“你以为用‘剧本’两个字就能打击到我?”陈凡的音量陡然拔高,充满了压迫感,“你错了!我比你更清楚,我们只是棋子!但棋子和棋子,也是有区别的!你,箴,你的一生都在追求所谓的‘真实’和‘公正’,当发现一切都是虚假时,你的信仰就崩塌了,所以你变成了现在这副行尸走肉的模样,一个连自我都舍弃的、可悲的‘虚无’!”
“而我,”陈凡指着自己的胸口,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是假的!这是一场游戏!我的目标从来不是拯救世界,也不是追求什么狗屁的真实!我的目标,是玩得开心,是赢!”
他的话语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虚无的认知上。虚无那绝对理性的思维,第一次感到了混乱。他无法理解,一个人在得知自己是玩物之后,为何还能保持如此高昂的斗志。
“你错了。”虚无的意识波动重新归于平寂,“你不是玩家,你只是更有趣的NPC。结局,早已注定。”
“是吗?”陈凡嗤笑一声,“那不妨让我们那个高高在上的‘档案员’看看,我这个NPC,是怎么把他的‘剧本’,撕得粉碎的!”
他不再看虚无,而是转过身,重新面对那群既害怕又好奇的孩子。他脸上那股与宿敌对峙时的凌厉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温和的笑容。
“好了,同学们,今天的课外活动到此结束。那位大哥哥,是来村里参观的学者,大家不要怕。”他安抚着孩子们,“现在,我们来复习一下昨天学到的东西。小明,你来回答,一加一,等于几?”
那个虎头虎脑的男孩,虽然还有些紧张,但还是大声回答道:“等于二!”
“很好!”陈凡满意地点点头,他用眼角的余光瞥向身后的虚无,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对方听见,“知识,就是力量。记住这一点。哪怕世界是一片废墟,只要有人还懂得一加一等于二,文明的火种,就永远不会熄灭。”
他蹲下身,看着那个叫小雅的女孩,柔声问道:“小雅,你昨晚是不是又在看天上的‘眼睛’了?”
小雅用力点头:“陈凡老师,你说世界是圆的,那‘眼睛’为什么看上去是扁的?它离我们到底有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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