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纯黑色的光芒，来得快，去得也快。
它就像一个被突然扎破的，装满了墨汁的气球，在爆发的瞬间，将整栋5号宿舍楼都染上了深渊的颜色，但仅仅持续了不到三秒，便如同被蒸发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刚才那足以吞噬一切的不祥景象，只是一个幻觉。
宿舍楼恢复了原样。灯光依旧，静谧安详，甚至连之前那诡异闪烁的警报灯，都恢复了正常的待机状态。
一切，都像是回到了原点。
“结束了？”林菲菲看着眼前这无比正常的一幕，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困惑。
“不。”陈默的目光，却死死地锁定在宿舍楼那扇洞开的大门上，他的脸色，比之前还要凝重百倍，“这才是，真正的开始。”
他的话音刚落，两道身影，便从那片黑暗的门洞里，缓缓地，走了出来。
是江弈和许愿。
江弈的肩上，依旧扛着昏迷不醒的赵静。他的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脚步甚至有些虚浮，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但他那挺拔的背脊，依旧像一杆标枪，撑起了整个世界的重量。
而他身边的许愿，情况看起来要好得多。她的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那双明亮的眼眸里，虽然依旧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悸，但更多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澈与坚定。
“你们！”林菲菲再也忍不住，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终只能上下打量着两人，语无伦次地问道，“你们，没事吧？刚才那光，还有那个，那个怪物！”
“它被‘吃’了。”
开口的，是许愿。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平静。她看着江弈那张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侧脸，眼神复杂，既有刻骨的心疼，也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全新的羁绊。
“江弈，把它，连同那个‘领域’，一起，都吞了下去。”
陈默和林菲菲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们虽然猜到了结局，但从许愿口中得到证实，依旧让他们感到了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那不是人类该拥有的力量。那是神魔的领域。
“代价呢？”陈默的目光，越过许愿，落在了江弈的身上。他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使用那种力量，不可能没有代价。
江弈没有回答。他只是将肩上的赵静，轻轻地，交给了快步上前的陈默。
然后，他转过身，面向许愿。
他那双本应漆黑如墨的眼眸，不知何时，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暗红色。但那暗红的深处，却仿佛多了一些什么东西。一些更加古老，更加冰冷，更加非人的东西。
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许愿，不说话。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许愿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赢了，但是，那个属于人类的“江弈”，却好像，被永远地，留在了那片黑色的深渊里。
现在的他，更像是那颗“魔鬼种子”的，一个完美的，人形容器。
就在许“愿的眼眶开始泛红，几乎要忍不住伸出手去触摸他冰冷的脸颊时，江弈，却突然，动了。
他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然后，用一种极其轻柔，甚至带着一丝笨拙的，小心翼翼的动作，轻轻地，擦去了许愿眼角，那滴即将滑落的泪珠。
他的指尖，冰冷得像一块万年不化的寒冰。
但他的动作，却温柔得，像一片羽毛。
“别哭。”
他说。
依旧是那熟悉的，清冷沙哑的声线。但这一次，那声音里，却不再有任何属于人类的情感波动。平静得，像一段被精准计算后，播放出来的，合成语音。
“你的情绪波动，会对我体内的‘种子’，产生不可预测的‘干扰’。为了系统的稳定，请维持情绪的平稳。”
许愿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攥住，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赢回了他的身体，却好像，永远地，失去了他的灵魂。
“我明白了。”
最终，她还是深吸一口气，强行将所有的悲伤与痛苦，都压回了心底。她抬起头，用那双已经恢复了清澈与坚定的眼睛，直视着江弈那双冰冷的，暗红色的眼眸。
“那么，‘江弈’。”她刻意加重了这两个字的发音，“我们，该处理一下，胜利的‘战利品’了。”
她没有再纠结于他的状态，而是以“女王”的姿态，迅速地，接管了话题。
因为她知道，现在不是沉溺于悲伤的时候。
那场战争，他们虽然赢了，却赢得并不彻底。
“周莉莉，依旧‘不存在’。”许愿的声音，变得和江弈一样，冷静而理智，“那个‘苏苏’虽然被你吞噬，但它对这个世界造成的‘认知污染’，并没有被修复。它留下的‘漏洞’，还在。”
“是的。”江弈点了点头，似乎很满意她这种高效的沟通方式，“根据我的计算，这种基于高维信息对低维现实的‘覆盖’，是不可逆的。除非，我们能找到一个，比它的‘污染源’，权限更高，也更底层的‘系统后门’，进行强制修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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