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逢时解释道:“因为那锁魂邪术,是以阴煞之力强行禁锢将死之人的魂魄,延缓其消散。
“施术者需持续消耗自身修为维持,而被施术者,看似活着,实则如同身处无间炼狱,意识清醒却困于朽木之躯,承受着魂魄被生生撕裂般的痛苦。
“维持此术,对施术者负担极重。若施术者自身状态不稳,或是分心他顾,无力维持术法所需庞大消耗时,被施术者的状况便会急剧恶化,显现出真正的濒死之态。”
陆逢时这话已经说的很明了。
太后如今的状况,不是简单的说是病情加重,只不过是没了术法维持。
赵煦眼神骤然变得冰冷。
麓垚真人之前能维持太后病愈的假象,如今却让太后显出濒死原形。
很可能他自身出了问题。
也有可能是他将更多的精力,放在别的地方。
“夫人可以确定?”
赵煦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寒意。
“官家若不放心,可以宣太史局的人去宝慈宫看看。”
太史局有高人。
上次护着刁五的那位,定然能察觉出来。
赵煦眸光微动,陆氏的话提醒了他。
太史局司长天文历法、祭祀堪舆,葛洪年的能力他还是信得过的。
让他去看,名正言顺,又能印证陆氏所言。
“夫人所言甚是。”
赵煦颔首,随即吩咐福星送陆氏出宫,转头又让刘瑗即刻去太史局传话,以核查宫中风水,为病重的太后祈福为名,前往宝慈宫仔细勘察。
陆逢时安静的跟着福星出了宫门。
裴之砚竟然等在宫门口。
她上了马车,详细说了宫中之事,裴之砚面色顿时沉凝下来,道:“就在今日,吴书吏审问了赵元仁的老管家,他吐露一事。”
陆逢时看向裴之砚,“与宝慈宫有关?”
他颔首:“老管家交代,元佑三年,那一批石料,并无任何质量问题,唯一一点就是不走官营石场罢了,一部分石料用在了金水河工程,还有其中约三成的石料,被修缮宫内陈旧宫殿为由,运到了宫中。”
当初,在查孙茂之死时,查出问题石料。
他们就还曾疑惑。
若说他们利用这个工程贪墨,也确实是贪墨了,可他们贪墨的方式,是虚构民夫人数,却并不是以次充好。
明明石料也能贪墨,却偏偏被他们舍弃掉了。
是没想到,还是旁的原因。
当初白骨一发现。
陆逢时与裴之砚去现场看过一次,她当时就说问题石料有些摆放的位置不对。
可若单单只是那些石料摆放,也只是略微阻塞金水河气势罢了。
并不会造成多严重的后果。
可若是与宫中格局相关联,那这风水局布的,可就大了。
那想要达到的效果,也是惊人的。
裴之砚只是担心陆逢时,能安全的见到人,又得到如此重要的线索,先送陆逢时回府,之后又回了府衙。
一到公廨,他立刻将赵府管家关于石料流向的口供,还有陆逢时对宝慈宫庭院布局以及太后真实状况的判断,写成奏折放入官袍袖口,疾步去找王府尹。
“府尹大人,下官有要事禀报,事关金水河案后续……”
王岩叟见他神色凝重,心知非同小可,结果奏折没有马上打开,而是将公廨内的吏员都打发走后才快速浏览。
越是往下看,越是心惊。
拿奏折的手甚至微微颤抖起来。
“墨卿……这、这……”
王岩叟声音有些发干,“此言当真?牵扯宫闱密事,更涉及邪术之说,若无确凿证据,这可是滔天大罪!”
“府尹大人,赵府管家口供在此,花押为证。
“至于宝慈宫之事,内子亲眼所见,且已禀明官家。管家已下令太史局前往勘察,真假立时可辨。
“下官以为,金水河工程问题石料,内帑流失款项,与如今宝慈宫的异状,不是孤立之事。那批入宫的石料,用途蹊跷,恐与那庭院布局,乃至太后凤体病重皆有关联。”
王岩叟跌坐回椅子中,额角渗出冷汗。
他久经官场,也查过大案要案。
却没有一件是如此复杂,牵扯如此之深的。
他不能地想退缩。
想将这烫手的山芋立刻丢出去。
“此事,此事关系太大,是否应立刻移交给有司,或直接由官家圣裁?”
裴之砚知道王府尹不敢查。
所以才提前写成了奏折:“下官明白府尹顾虑,下官的意思,是将这此事立即禀明官家,至于官家要如何做,等待圣意便是。”
知情不报,罪责他们同样承担不起。
王岩叟颔首:“对,对,先禀明官家。”
王岩叟不敢耽搁。
当即与裴之砚一同乘车赶往宫门递牌子求见。
因涉及金水河要务,且王府尹亲自前来,内侍不敢怠慢,立刻去禀报,内侍很快去而复返,引着两人前往福宁殿。
就在他们前往福宁殿的路上。
太史局令葛洪年已奉旨从宝慈宫退出,正肃立在福宁殿内回禀。
他今年四十有八,高约五尺二,面大腰圆,长相和气,此刻眉头紧锁:“官家,臣依旨勘察宝慈宫。宫内,确有异常。
“太后娘娘寝殿阴煞之气极重,臣能断定,是一种侵蚀生机,禁锢神魂的阴损术法所致。且宫中东南角那处庭院,布局诡异,臣细查之下发现,庭院地下、假山和石笋等内,嵌有特殊石料,其上有符文痕迹。”
赵煦端坐御座之上,面沉如水。
葛洪年的话,与陆逢时的判断相互印证。
如此,那就没错了。
“此阵,作用为何?”
“回官家,此阵歹毒,依臣推断,其核心在于偷梁换柱,移花接木。”
赵煦声音冰冷:“说清楚。”
“它的目的是在缓慢汲取皇城内的生机和气运,转而滋养这个阵法的阵眼。不过,如今这阵法似乎运转不畅,气息滞涩,应是这阵出了问题。”
赵煦身子向后靠了靠,闭目思索。
就在这时,福内侍通传王府尹和裴判官求见。
“宣!”
王、裴二人入内,行礼后,王府尹将袖中的奏章呈上:“官家,臣等二人,有要事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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