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砚峰如同一缕青烟,悄无声息地从窗户缝隙滑回古星河的客房。屋内灯火依旧,古星河正坐在桌边,脸色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愈发苍白,眼神却异常清醒,带着一种沉郁的忧虑。桌上放着那个锦盒,盒盖打开着,露出里面的假药和那杯已然静止、却依旧散发着阴寒气息的毒水。
“回来了?”古星河的声音有些沙哑,目光落在江砚峰蒙面的脸上,无需多问,那冰冷如实质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江砚峰扯下蒙面黑巾,随手丢在桌上,走到桌边,提起桌上的茶壶,也不用杯,仰头“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凉茶。冰冷的茶水似乎稍稍浇熄了他胸腔里翻腾的怒火,但眼神依旧锐利如刀。
“是苏玉宸。”他言简意赅,声音低沉而冷硬,“路上截杀我们的‘玄煞双绝’,是他重金请的。目标是你和玉衡,顺便,也想把我一起料理了。”
尽管已有猜测,但亲耳听到这个名字,古星河的心还是猛地一沉。他闭上眼,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袖口。苏家的内斗,竟已到了如此你死我活的地步!为了权势,手足相残,甚至不惜牵连无辜,动用如此阴毒的手段!
“你打算怎么办?”古星河睁开眼,看向江砚峰,“告诉玉衡兄?”
江砚峰放下茶壶,抹了把嘴角的水渍,眼神复杂地看着古星河:“星河,我知道你不愿卷入这些家族倾轧。但此事,已不仅仅是苏家内斗。他们对你我,都已动了杀心。那假药和毒水,就是明证!苏玉宸不死,你我,玉衡,在江南都将永无宁日!甚至可能牵连到为你治伤的秦霜姑娘!”
古星河沉默着。他厌恶阴谋,厌恶争斗,只想尽快治好伤,找到贝母,然后远离这些是非。但江砚峰的话如同重锤,敲碎了他最后一丝置身事外的幻想。假药和毒水冰冷的触感似乎还残留在指尖,那阴寒腐朽的气息仿佛仍萦绕在鼻端。苏玉宸的手段,狠辣决绝,不留余地。
“我……”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我的确不愿参与苏家的内斗。这不是我的家事,我也没有立场介入他们兄弟之争。”他抬起头,目光直视江砚峰,带着一种近乎痛苦的清醒,“但是,砚峰,这假药和毒水,是冲着我来的。他们想要我的命。而你我,还有玉衡兄,都被卷入这场杀局。”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我可以不参与他们的争斗,但我不能对想杀我、杀我兄弟的人视而不见,更不能让救命恩人陷入险境。”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缓缓站起身:“真相,必须告诉玉衡兄。如何处置苏玉宸,是他的家事,是他的抉择。但至少,他有权知道,是谁在背后放冷箭,是谁,想要他的命!”他拿起桌上的锦盒,盖好盖子,那冰冷的木匣仿佛有千钧之重。
江砚峰看着他苍白的脸上那份不容置疑的坚定,最终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好。天亮,我们去找玉衡。”
老夫人七十大寿的余温尚未散尽,苏府又迎来了一件足以牵动整个江南道目光的大事——苏家与江南另一顶级门阀齐家的联姻之议,正式摆上了台面。
寿宴翌日,苏老夫人便在暖阁召见了苏玉衡。檀香袅袅,老夫人捻着佛珠,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慈爱与强势:“衡儿,你年岁也不小了。齐家那丫头,清梧,你是自小熟识的,知根知底,温婉贤淑,才貌俱佳,是打着灯笼也难寻的好姑娘。齐家与我苏家门当户对,若能结为秦晋之好,于两家都是莫大的助力。祖母瞧着,此事甚好。”
苏玉衡侍立在祖母身侧,闻言,温润如玉的脸上笑容依旧,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齐清梧……那个记忆中总是跟在身后,声音软糯地叫着“玉衡哥哥”的小女孩身影浮现心头。青梅竹马的情谊,纯净美好。然而,昨夜古星河和江砚峰带来的消息,如同冰冷的雪水,浇透了他心头残存的一丝暖意。大哥苏玉宸的杀心已露,家族内部的裂痕正悄然扩大,暗流汹涌,随时可能掀起滔天巨浪。这种时候,将清梧拉入这深不见底的漩涡?他如何忍心?
他微微垂眸,掩去眼底的波澜,声音温和平静:“祖母为孙儿操心,孙儿感激不尽。清梧妹妹自然是极好的。只是……婚姻大事,关乎清梧妹妹终身,也关乎两家百年之好,孙儿想,还需谨慎些为好。不如……让孙儿先与清梧妹妹见上一面,叙叙旧,也看看彼此心意?”
老夫人精明的目光在孙儿脸上停留片刻,似乎想从他温煦的笑容里看出些什么,最终化作一声满意的轻笑:“好,好!衡儿考虑得周到。年轻人是该多处处。去吧,明日天气晴好,带清梧去城外走走,踏踏青,说说话。”
翌日,春光明媚,姑苏城外,莺飞草长。
一辆并不十分奢华却处处透着雅致的青幔马车,在两名护卫的随行下,缓缓驶向城西的流云坡。坡如其名,地势平缓,绿草如茵,其间点缀着星星点点的野花,远处是烟波浩渺的太湖,水天一色,风景极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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