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堂内外,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曲红绡那发自肺腑的悲愤和曲小风此刻痛彻心扉的悔悟所震撼。连一直满不在乎的陈浩,看着曲小风那疯狂的磕头认错,脸色也微微变了变,眼中闪过一丝阴沉。
曲红绡看着弟弟额头上的鲜血和那卑微到尘埃里的悔恨,心如刀绞。她猛地闭上眼,泪水汹涌而出。她何尝不心疼?这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她蹲下身,颤抖着伸出手,想要去碰触弟弟流血的额头,却又猛地停住,最终只是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她睁开眼,眼中泪水未干,却已重新凝聚起属于黑云寨大当家的那份刚毅和决绝,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再有一次,我亲手废了你!滚起来!”
就在这时,古星河的身影也出现在了公堂门口。他看了一眼跪地磕头的曲小风,又看了看泪痕未干、强忍悲痛的曲红绡,最后目光落在脸色阴沉的陈浩身上,眼神深邃莫测。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口,如同一座沉默的山岳。
镇北城府衙的公堂,气氛在曲红绡姐弟的悲声与曲小风磕头认错的鲜血中凝固了片刻,随即被一阵急促而略显慌乱的脚步声打破。
“孽障!孽障啊——!”
一声苍老而悲愤的怒吼从公堂门口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典史陈敬之在长子陈玉楼的搀扶下,颤巍巍地走了进来。陈敬之须发皆白,脸色因极度的愤怒和羞耻而涨得通红,身体微微发抖,全靠身旁温润儒雅、眉宇间带着忧色的大儿子陈玉楼支撑着。显然,二儿子又在外面惹出天大祸事的消息,已经传到了他耳中。
他一眼就看到了堂下那个梗着脖子、满脸不以为然的陈浩,顿时气得眼前发黑,指着陈浩的手指抖得如同风中的枯叶:“你…你这个不孝子!我陈家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整日里游手好闲,欺行霸市…如今竟敢在公堂之上…咳咳咳…”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几乎喘不上气。
陈浩看见父亲和大哥,非但没有丝毫收敛,反而像是被激怒的野狗,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脸上那点伪装的无所谓彻底撕掉,只剩下扭曲的怨毒和疯狂的叛逆:“老东西!你骂谁孽障?!我的脸面?我陈浩的脸面早就被你这个没用的老东西丢光了!整天就知道唯唯诺诺,守着个破典史的位置,连儿子在外面吃点喝点都要管?我告诉你,我受够了!我……”
他越说越激动,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猛地挥起拳头,朝着自己颤巍巍的老父亲脸上砸去!
“二弟!住手!”陈玉楼脸色剧变,惊呼一声,猛地闪身挡在父亲身前,死死抓住了陈浩挥来的手腕。他文弱书生,力气远不如陈浩,被这一拳的冲力带得踉跄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公堂的柱子上,发出一声闷哼,脸色瞬间煞白。
“大郎!”陈敬之惊骇欲绝。
“陈玉楼!你滚开!”陈浩双目赤红,状若疯癫,还想挣扎。
“够了!”公堂主官猛地一拍惊堂木,厉声喝道,“公堂之上,岂容尔等放肆咆哮,甚至意图殴父?!来人!将这狂悖之徒给我拿下!”
衙役立刻上前,死死按住了还在挣扎咆哮的陈浩。
陈玉楼强忍着后背的剧痛,站稳身形,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被扯乱的衣襟。他看也不看那个疯魔般的弟弟,径直走到公堂中央,对着主官撩袍跪下,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声音带着哽咽却清晰无比:“大人!学生陈玉楼,代弟陈浩叩首认罪!弟年少无知,疏于管教,以致闯下大祸!然…然念其尚未铸成不可挽回之错,求大人念在家父年老体衰,学生愿代弟受过,甘受一切责罚!只求…只求大人网开一面,留他一条生路,学生定当严加管教,绝不再犯!”他言辞恳切,额头紧贴地面,姿态卑微到了极点。
陈敬之看着跪地求情的长子,又看看被衙役死死按住、依旧面目狰狞的二儿子,老泪纵横,仿佛一瞬间又苍老了十岁。他颤抖着手,从怀中摸索出一个破旧的旧钱袋,又哆哆嗦嗦地解下腰间一块成色普通的玉佩,一同捧到公堂主官面前,声音沙哑破碎:“大人…老朽…教子无方…愧对朝廷,愧对百姓…这是老朽毕生积蓄…还有这块祖传的玉佩…虽不值钱…权当…权当赔偿醉仙楼的损失…结清这孽障的欠账…余下的…老朽…老朽砸锅卖铁,也会补上…求大人…开恩…”说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
主官看着眼前白发苍苍、涕泪横流的陈敬之,又看看跪地不起、后背衣衫渗出血迹的陈玉楼,再看看那堆散碎银两和旧玉佩,最后目光扫过被按在地上兀自不服、眼神怨毒的陈浩,心中五味杂陈。他叹了口气,沉声道:“陈典史,陈公子,请起吧。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至于陈浩…”他看向那个依旧不知悔改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当街行凶未遂,藐视公堂,数罪并罚,判杖刑二十!以儆效尤!即刻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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