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西市。
一间名为“四方来”的赌坊内,人声鼎沸,空气中混杂着汗臭,劣质酒精,还有绝望与狂喜交织的古怪味道。
“开!开!开!”
“大!大!大!”
一个身穿干净厨子服的中年男人,半个身子都快探到了赌桌上,死死盯着那只陈旧的骰盅,下唇被牙齿咬得发白,捏着衣角的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根根凸起。
他叫王二,是禁军统领张威府上的一名厨子,一手苏菜做得出神入化,很得张威赏识。
可他有一个致命的毛病——嗜赌。
“一二三,小!”
庄家骰盅揭开的瞬间,王二的身体像是被抽掉了骨头,
猛地向后一仰,若不是身后有人挡着,恐怕已瘫倒在地。
他眼里的光彩,瞬间熄灭了。
他不仅输光了身上所有的钱,还欠了赌坊三百两银子的高利贷。
三百两,凭他的工钱,不吃不喝十年也还不清。
他仿佛已经能看到,自己被打断手脚,扔进护城河里的凄惨下场。
就在他万念俱灰之际,两个穿着短衫的壮汉,一左一右地堵住了他。
“王厨子,我家主人有请。”
王二心里一咯噔,以为是赌坊来催债的,双腿一软,差点跪下。
“好汉饶命!再宽限几天,我一定还!一定还!”
其中一个壮汉,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在他面前晃了晃。
那是一张赌坊的欠条,上面清清楚楚写着他的名字和三百两的欠款。
壮汉当着他的面,将欠条撕得粉碎。
王二愣住了。
“这……这是……”
“你欠的债,我家主人替你还了。”
壮汉的语气平淡。
“另外,这里还有五百两黄金。只要你帮我家主人,办一件小事。”
另一个壮汉,打开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黄澄澄的金元宝,在昏暗的巷子里,散发着致命的诱惑光芒。
王二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那袋黄金,喉结上下滚动,咽了口唾沫。
五百两黄金。
足够他在京城买一座三进三出的大宅子,再娶上七八房小妾,一辈子衣食无忧。
“什……什么事?”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与贪婪,变得有些沙哑。
“很简单。”
第一个壮汉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话。
王二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他猛地后退一步,惊恐地连连摆手。
“不!不!不行!这是要杀头的!我不能干!”
张威待他不薄,给他高薪,还时常赏赐。
这……这是背主求荣,猪狗不如!
壮汉的脸上,没了笑容。
“王厨子,你要想清楚。”
“办成了,你就是富家翁。”
“办不成……”
他没有说下去,只是用手,在自己的脖子上,轻轻比划了一下。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王二的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王二的目光在那袋金元宝,和壮汉毫无感情的眼睛之间来回扫动,
一边是唾手可得的富贵,一边是冰冷的死亡。
他喉咙里发出干涩的声响,那点“知恩图报”的念头,
在金子的光芒和脖颈间的凉意中,迅速枯萎了。
王二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最终,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颓然地点了点头。
壮汉满意地笑了。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白色瓷瓶,塞进王二的手里。
“‘七日断肠散’。”
“无色无味,下在汤里,神仙难辨。”
“七日之后,暴毙而亡,状如急病,无人能查。”
王二握着那个冰冷的小瓷瓶,感觉像是握着一块烧红的烙铁。
可他,却不敢松手。
……
张威府邸的后厨,依旧是那样的熟悉。
灶台上的火焰舔舐着锅底,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
浓郁的肉香和香料味,在空气中弥漫。
王二站在属于自己的那方灶台前,身体却在微微发抖。
他怀里,那个小小的瓷瓶,仿佛有千斤重,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看着案板上,管家刚刚送来的,将军最爱吃的,新鲜的冬笋与火腿。
只要……只要将那东西,滴上几滴,混入熬制的高汤里……
一切就都结束了。
他将得到他梦寐以求的一切。
忽然,厨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王二心里正天人交战,身后突然传来的脚步声让他浑身一僵,
原本握在手里的菜刀一滑,刀刃在案板上磕了一下,发出一声刺耳的轻响,随即翻滚着掉落在地。
一个小丫鬟探进头来,脆生生地喊道。
“王厨子,将军今晚要宴请孟副将,让你多做两个拿手好菜!说是要庆祝朱雀门大捷!”
“大捷”两个字钻进王二的耳朵,像一根烧红的铁钎,在他脑子里狠狠搅了一下。
他手脚冰凉,丫鬟后面再说了什么,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他低头,看着地上那把明晃晃的菜刀,刀面上,映出他自己那张惨白而扭曲的脸。
他仿佛看到,无数冤魂,正在那刀面上,对他无声地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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