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远安插的那个刀疤脸托儿,脑子一时没转过来,梗着脖子喊道:
“你胡说!天降甘霖有个屁用!我们现在要的是粮食!没有粮食,我们都要饿死了!”
“粮食?”
王敬忠冷笑一声,他指向不远处空空如也的粥棚,大声道:
“粮食虽尽,但我大炎之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将胸中的所有豪情与疯狂,都凝聚在了接下来的那句话里!
“听朕……不!听老夫宣读陛下圣谕!”
他清了清嗓子,摆出一个庄严无比的姿态,用一种足以载入史册的腔调,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地喝道:
“陛下有旨:南城米粮告罄,人心浮动,此乃国之殇,民之痛!然,天心仁爱,皇恩浩荡!特开此方便法门,以解燃眉之急!即刻起,以水代粥!!凡持碗者,无论老幼,皆可于粥棚,领‘圣水’一碗!此水,乃陛下仁德所化,上苍恩典所凝!虽不能果腹,却可净心!与尔等同甘共苦,共克时艰!钦此!”
王敬忠这番惊天地泣鬼神,足以让开国太祖从皇陵里一跃而起,给他来一套军体拳的“圣谕”宣读完毕后,整个南城难民营,彻底凝固了。
风,仿佛被吓得忘了怎么吹。
人,仿佛被震得丢了魂。
那个高举着车轴,准备为兄弟们杀出一条血路的铁匠老张,
此刻的姿势,像一尊被雷劈过的劣质雕塑。
他的手臂还保持着发力的姿势,肌肉虬结,青筋毕露,
但他的大脑,那颗只懂得计算锻打次数,和淬火时机的朴实脑袋,已经彻底变成了一锅浆糊。
以……水……代粥?
领……圣水?
这几个字拆开来他都认识,怎么合在一起,就变得比西域佛经还难懂?
我们闹了半天,死了都要冲进去抢粮食,结果朝廷说,别急,粮食没有了,但我们给你们准备了更牛逼的东西——水!
还是开了光的!
这他娘的是什么操作?
这是哪门子平叛的路数?
他不是唯一一个宕机的。
数万难民,有一个算一个,全都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张着嘴,瞪着眼,表情从愤怒、到错愕、到迷茫、再到一种“我是谁,我在哪,我刚才要干嘛”的哲学思辨。
人群中,李思远派来的那个刀疤脸托儿,此刻更是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他准备了十几套应对方案。
如果朝廷派兵镇压,他就喊“官逼民反,不得不反!”
如果朝廷派人安抚,他就喊“花言巧语,不过是拖延时间!”
如果朝廷直接开杀,他就喊“兄弟们,跟他们拼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可他做梦都没想到,对方直接掀了桌子,不按套路出牌了!
这怎么煽动?
你喊:
“兄弟们,他们不给我们粮食,只给我们水!”
对方会说:
“放肆!此乃陛下亲求之圣水,岂容尔等刁民玷污!”
你喊:
“喝水不顶饿啊!”
对方会说:
“愚昧!此水乃净涤尔等心中暴戾之气,与尔等共克时艰!”
这……这他妈的把所有的话都堵死了!
所有的愤怒,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还是沾了圣水的棉花,不仅没用,还给你来了个物理超度!
这……这他娘的根本就不是在讲道理!
我们说的是吃饭,他说的却是敬神!
这就像凡人要跟天帝论长短,压根就不是一回事!
他把天都搬出来了,我们这群泥腿子还怎么闹?
就在这片诡异的寂静中,王敬忠动了。
他从那辆摇摇欲坠的板车上一跃而下,落地稳健,全然不像个七十岁的老人。
“来人!”
他声若洪钟,中气十足,
“将营中所有储水的大缸,全部给老夫搬到这里来!当着所有父老乡亲的面,开封验水!”
几个禁军校尉面面相觑,虽然脑子还没转过来,但身体已经下意识地服从了命令。
很快,十几口半人高的大水缸,被士兵们合力抬了过来,一字排开,场面颇为壮观。
王敬忠走到第一口水缸前,在数万道目光的注视下,亲自撕开了上面的封泥,一脚踹开了木质的缸盖!
“哗啦——”
满满一缸清水在午后阳光下,清澈见底,光影晃动。水中别说沙砾,连一丝杂质也无。
“开!”
“开!”
“全都打开!”
随着王敬忠一声令下,十几口水缸的盖子全被打开。
清冽的水面,倒映着一张张错愕而迷茫的脸。
这干净清澈的景象,与他们刚刚喝下去的,满是沙砾的“铁砂粥”,形成了无比刺眼的对比。
一种莫名的情绪,开始在人群中悄然蔓延。
王敬忠没有停下,他亲自拿起一个木勺,从缸里舀起了满满一勺清水。
然后,他转身,走向人群。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仿佛他手里端的不是水,而是一碗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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