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手持车轴的铁匠老张虎躯一震,“当啷”一声,那根足以砸开城门的凶物滚落在地。
他一个七尺高的汉子,用粗糙的手背,狠狠抹了一把脸,也跟着红了眼眶。
骚乱,就这么奇迹般地,在一片哭声中,平息了。
人们不再推搡,不再叫骂,而是默默地,一个接一个地,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他们走到水缸前,由禁军士兵为他们盛上一碗清水,
然后默默地走到一边,小口小口地喝着。
仿佛那真的是能净化心灵的琼浆玉液。
那刀疤脸的眼珠子瞪得血红,死死盯着眼前诡异的场面,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胸膛剧烈起伏,仿佛有一头困兽在体内疯狂冲撞。
剧本不是这么写的!
说好的血流成河呢?
说好的火烧京城呢?
怎么就变成大型官方祈福现场了?!
“你们……你们这群蠢货!!”
他再也忍不住,指着那群正在排队领水的人,破口大骂,
“那是水!是水啊!喝了能当饭吃吗?你们的脑子都被驴踢了吗?王敬忠这个老骗子,把你们耍得团团转啊!”
他一边骂,一边气急败坏地往前冲,想要把队伍冲散。
“听我的!别信他!我们冲进……”
他喊得太激动,情绪太饱满,一口气没喘上来,加上之前喝了不少沙子粥,喉咙里本就又干又涩。
这一运气,只觉得喉头一甜,一口混合着浓痰和沙砾的老血,直接倒灌进了气管里。
“呃……咳……咳咳咳……”
刀疤脸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双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眼睛瞪得像铜铃。
他想呼救,却只能发出“嗬……嗬……”的破风箱般的声音。
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纷纷避开。
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个刚刚还上蹿下跳,鼓动着大家造反的汉子,就这么直挺挺地跪了下去,抽搐了几下,脑袋一歪,不动了。
死了。
被自己一口混着沙子的唾沫,活活呛死了。
全场再次陷入死寂。
所有人看着那个死不瞑目的刀疤脸,又看了看自己碗里清澈的“圣水”,一个念头,不可抑制地从所有人心底冒了出来:
“看!那家伙骂圣水,遭天谴了!”
一时间,众人对自己碗里的水,更加敬畏了三分。
王敬忠站在原地,看着这堪称神迹的一幕,只觉得后背一阵阵发凉。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就是这双手,刚刚凭空捏造了一道圣旨,用一碗清水,浇灭了一场足以颠覆京城的滔天大祸。
他缓缓抬起头,望向皇宫的方向,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陛下啊陛下……您这究竟是……何方神圣?
相府,书房。
李思远端坐于太师椅上,指节分明的手指,有节奏地轻轻叩击着桌面。
他在等。
等南城那一把,足以烧尽旧日王朝的滔天大火。
他甚至已经提前换上了一身素色的便服,只待宫中火光一起,便可从容地登上早已备好的高楼,一边品着上好的君山银针,一边欣赏那座囚禁了他半生雄心的黄金牢笼,是如何在烈焰与哀嚎中化为灰烬。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窗外的天色,依旧是那般澄澈的蓝,没有一丝他预想中的,被浓烟染上的污浊。
城南的方向,也安静得过分,没有预想中那山呼海啸般的喊杀声。
“吱呀——”
书房的门被推开,他的心腹,那个负责传递消息的幕僚,快步走了进来。
李思远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问道:“如何?张威的禁军,是不是已经和乱民杀作一团了?”
他想象中,此刻的南城,应当是血流漂涌,尸横遍野。张威那点禁军,根本挡不住数万被逼到绝路的饥民。
然而,幕僚的声音,却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和诡异。
“相……相爷……南城的骚乱……平息了。”
“嗯?”李思远端起茶杯的动作,在半空中停滞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了从容。
平息了?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看来是王敬忠那个老匹夫,顶不住压力,下令开仓放粮了。
也好。
这不过是饮鸩止渴。京中的存粮本就见底,今日一放,明日便会引发更大的恐慌。他的计划,只是稍稍延迟,并未失败。
“是王敬忠妥协了?”
他呷了一口茶,语气平淡。
“不……不是。”
幕僚的脸色,比死了爹还难看,
“王敬忠……他……他什么粮都没放。”
“哦?”李思远终于来了兴趣,他缓缓转过身,深邃的目光落在了幕僚的脸上,“那他是如何平息的?莫非张威真有通天之能,兵不血刃就镇住了数万暴民?”
幕僚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仿佛接下来要说的话,会耗尽他毕生的勇气。
“都不是……王敬忠他……他传了一道陛下的‘圣谕’……”
“圣谕?”李思远笑了,笑得有些轻蔑,“那个小傻子能有什么圣谕?无非是哭着喊着要糖吃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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