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方一座孤悬于长城之外的烽燧里,一个值守夜哨的年轻边军,抱着长枪,蜷缩在避风的垛口后面。塞外的夜风如同鬼哭,刮过荒凉的戈壁滩,卷起砂石打得墙壁啪啪作响。已是后半夜,人最容易犯困的时候。年轻边军强打着精神,耳朵却捕捉到风声中似乎夹杂着一些别样的声音。起初他以为是错觉,但那声音断断续续,越来越清晰——那似乎是极其遥远的地方传来的、成千上万野兽的咆哮嘶吼,中间又夹杂着无数金铁撞击交鸣的厮杀声、战鼓声、惨叫声!那声音磅礴而混乱,充满了疯狂的杀戮气息,仿佛一场远古的、规模浩大的战争正在风里进行!年轻边军吓得寒毛倒竖,猛地站起身,拼命向黑暗中望去,可目力所及,只有无尽的黑夜和呼啸的狂风,哪有什么兽群和军队?他使劲揉了揉耳朵,那诡异的声音又渐渐消散,融入了风声之中,再也分辨不出。同袍被他的动静惊醒,嘟囔着问他怎么了。年轻边军脸色苍白,嘴唇哆嗦着,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疑心自己是做了个噩梦,或是被这塞外的夜风逼出了癔症。
这些零星散落、看似毫不相关的细微事件,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几颗小石子,漾起圈圈涟漪,旋即消失,并未引起任何广泛的关注。生活依旧继续。
但在那冥冥之中,凡人无法感知的层面,某些沉睡的力量,似乎正在被悄然触动。
西山脉络深处,云雾常年缭绕、人迹罕至的核心区域。
这里的寂静是永恒的,这里的能量是凝滞的。然而,就在这极致的沉寂之下,仿佛有十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分布于不同的山坳、地穴、甚至是虚无的空间节点之中。
此刻,这十口“古井”中沉睡的、那十道若有若无的、性质各异却都蕴含着庞大能量的气息,其中一道(对应“驴”的)似乎彻底陷入了平稳的、近乎消亡的沉寂,如同燃尽的灰烬。
而另外九道,却在这一刻,不约而同地、极其微弱地波动了一下。
那波动轻微得如同蝶翼振翅,甚至未能搅动它们周遭的雾气。有的气息显得暴戾了一些,有的透出狡黠的意味,有的散发出贪婪的波动,有的则是纯粹的冷漠……它们依旧在深深的沉睡之中,并未苏醒。
但这同步的、细微的波动本身,就预示着某种内在的联系,预示着它们对外界那些细微变化的、本能的、遥远的呼应。
一缕星火,或许微弱,或许短暂,但确已在这时光的幽暗长河中,被悄然埋下。
它静静地潜伏着,等待着下一次风云际会,等待着下一次能量的潮汐,等待着下一次……合适的“容器”或是引爆点的出现。
海兰察的故事,结束了。他完成了他的使命,走完了他充满痛苦、荣耀与牺牲的一生,最终融入了山河,化为了守护。
但西山十戾的轮回与守护的史诗,这盘以天地为棋盘、以众生为棋子的宏大棋局,才刚刚翻过厚重的一页。
未来的篇章,是更大的灾难,还是新的救赎?是彻底的沉沦,还是艰难的复兴?
无人知晓。
山河寂寥,星火隐于幽玄。
唯有时间,这最终的裁判者,在默默注视着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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