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稀薄,山路湿滑。
我跟在凌昊身后,沉默地行走在逐渐明亮的晨光里。昨夜那件带着他气息的外袍和干硬的烙饼所带来的暖意,早已被清晨的寒风吹散,只剩下心头沉甸甸的、理不清的困惑和那根冰冷木簪带来的沉重。
他步履依旧沉稳,速度却比昨日放缓了些许,似乎是在有意迁就我的虚弱。我们之间隔着几步的距离,那无形的契约之线清晰依旧,我能感知到他心绪平稳,专注于赶路,仿佛昨夜那短暂的、近乎温和的插曲从未发生。
下了山,重新踏上略显平坦的官道,行人车马逐渐多了起来。凌昊并未选择进入沿途的任何城镇,而是沿着相对僻静的小路继续前行,方向似乎是朝着更偏远的西北方。
日头渐高,天气却并未转暖,反而阴沉下来,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天际,带着山雨欲来的沉闷。
我的妖力因昨日的消耗和契约的压制依旧恢复缓慢,走了大半天,渐渐又有些体力不支,脚步虚浮起来。
凌昊似乎察觉到了,在一处岔路口停下脚步,目光扫过我略显苍白的脸,又看了看天色。
“前方有处荒村,暂歇片刻。”他语气平淡,不容置疑地决定了行程。
我低低应了一声“是”,心中却并无多少欣喜,只有一种麻木的疲惫。歇息又如何?前路依旧茫茫,母亲的线索如同镜花水月,而身边这个男人的心思,比天上的阴云更加难以捉摸。
所谓的荒村,不过是几间倾颓破败的土屋,散落在山坳里,早已无人居住,只剩断壁残垣和疯长的野草,显得格外荒凉。
凌昊选了一间尚且能遮风避雨的破屋,示意我进去。
屋内蛛网遍布,尘土厚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霉味和腐朽气息。角落里堆着些破烂的杂物,早已看不出原貌。
我靠着冰冷的土墙滑坐下来,抱着膝盖,只觉得浑身骨头都在叫嚣着酸痛。胃里空落落的,泛起熟悉的饥饿感,却连开口索要食物的力气都没有。
凌昊站在门口,并未进来,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荒村周围的环境,似乎在评估着潜在的风险。他玄衣上的破损在昏暗光线下并不明显,但那份经年累月沉淀下来的、与周遭格格不入的冷硬气息,却愈发清晰。
他沉默地站了片刻,忽然转身,自怀中取出那个熟悉的油纸包,再次抛给了我。
依旧是干硬的烙饼。
“在此等候,勿要离开。”他丢下这句话,不等我回应,便转身大步离去,玄色身影很快消失在荒村外的野径中。
我捧着那包烙饼,愣在原地。
他又走了?这次是去做什么?探查情况?还是……另有要事?
独自一人被留在这样荒凉破败的地方,四周寂静得可怕,只有风声穿过破屋的缝隙,发出呜咽般的怪响。不安感如同潮水般再次涌上心头。
我小口啃着冰冷的烙饼,味同嚼蜡,耳朵却竖得高高的,捕捉着外面任何一丝细微的动静。
时间一点点流逝,凌昊却迟迟未归。
天色愈发阴沉,乌云翻滚,隐隐有雷声从远山传来。
心中的不安逐渐扩大。他会不会遇到了什么麻烦?会不会……不回来了?把我独自丢在这里?
这个念头让我感到一阵恐慌。没有他在身边,这道缚灵契是保护还是催命符,我根本不敢去想。
就在我几乎要被自己的胡思乱想逼疯时,远处隐约传来了一些不寻常的动静。
不是风声,不是雷声,更像是……金铁交击的脆响?还有极其短暂急促的呼喝声?
声音极其微弱,隔着遥远的距离和风声,几乎难以分辨,但却让我浑身的血液瞬间冷了下来!
是打斗声!
凌昊!
我猛地站起身,冲到破屋门口,紧张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是凌昊方才离开的路径深处!
发生了什么?他在和谁动手?是蚀魂宗的人找上门了吗?
心脏疯狂地跳动起来,恐惧和担忧如同两只巨手死死攥紧了我。我想冲出去看看,却又想起他严厉的“勿要离开”的命令,脚步僵在原地,进退两难。
远处的打斗声似乎很快便平息了下去,只剩下风声呜咽,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我的错觉。
但那股萦绕不散的不安感却越发浓烈。
又过了仿佛漫长无比的一段时间,就在我几乎要忍不住冲出去寻找时,荒村外的野径上,终于再次出现了那道玄色的身影。
凌昊回来了。
他的步伐依旧沉稳,但似乎比离开时更快了一些。玄衣之上,似乎添了几道新的、深色的湿痕,在他走近时,我能隐约闻到一丝极淡的、被风雨气息掩盖的血腥味。
他的脸色冷峻如常,黑眸深邃,看不出丝毫波澜,仿佛只是出去随意巡查了一番。
但我却敏锐地察觉到,他周身的气息比离开前更加冰冷锐利,如同刚刚淬火归鞘的利刃,带着未散的杀伐之气。通过契约,我甚至能感知到他体内力量些微的、急速平复的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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