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之内,雨声淅沥,敲打着残破的屋顶,也敲打着我不再那么冰冷的心。
周身笼罩的那层温暖光晕持续散发着温和的热意,驱散了刺骨的寒意,连带着几乎冻僵的思绪也渐渐活络起来。我蜷缩在角落,目光却不由自主地、一次又一次地飘向那个闭目调息的身影。
他依旧端坐如松,玄衣湿透,紧贴着挺拔的脊背,勾勒出利落而坚韧的线条。雨水顺着他墨色的发梢滑落,滴落在积着薄尘的地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他的侧脸在昏暗中显得冷硬,眉宇间却似乎比平日少了几分凌厉,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他为什么要帮我?
这个问题如同鬼魅,反复纠缠着我。契约?责任?还是……母亲那根木簪所代表的、他所看重的“线索”价值?
我无法确定。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份突如其来的、带着他气息的温暖,真实地包裹着我,让我在这凄风苦雨的荒庙中,感受到了一丝近乎奢侈的安稳。
时间在雨声和沉默中缓缓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凌昊周身那层因调息而微微波动的气息逐渐平复下来。他缓缓睁开眼,黑眸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深潭,看不出情绪。
他的目光扫过我,见我脸色恢复了些许红润,不再发抖,便抬手轻轻一挥。
笼罩在我周身的温暖光晕如同被戳破的泡沫,悄然散去。残留的暖意依旧熨帖着皮肤,但那份被庇护的感觉却随之消失,让我心头莫名地空了一下。
“可还有干粮?”他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雨夜的微哑。
我愣了一下,连忙从湿漉漉的包袱里摸索出那个被他几次抛给我的油纸包。里面的烙饼早已被雨水浸得有些软烂,边缘模糊,看起来更加难以下咽。
我有些窘迫地递过去:“还、还有一些,只是……”
他并未在意,伸手接过,掰下一块,沉默地吃了起来。动作依旧干脆利落,看不出丝毫对食物的挑剔。
我看着他就着雨水咽下那冰冷的、软烂的饼,心中那种复杂的情绪再次翻涌起来。他这样的人……似乎早已习惯了风餐露宿,习惯了将所有需求降到最低。
是因为镇妖司的职责?还是他本就如此?
我默默收回目光,也拿起一块饼,小口小口地啃着。饼确实难吃,但胃里传来的暖意却是真实的。
庙内再次陷入沉默,只有两人细微的咀嚼声和窗外持续的雨声。
吃完东西,凌昊并未立刻重新调息。他靠在冰冷的土墙上,目光投向庙外无尽的雨幕,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又似乎只是在休息。
我抱着膝盖,偷偷打量他。这是我第一次有机会在相对“安全”的距离下,如此仔细地观察他。
他的睫毛很长,垂下时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减弱了几分平日的冷厉。鼻梁挺直,唇线总是紧抿着,透着一股固执和疏离。下颌的线条干净利落,带着 不容置疑的决断力。
这是一个极其好看,却也极其难以接近的男人。
就在我思绪飘忽之际,他忽然转回头,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了我未来得及收回的视线。
我吓了一跳,慌忙低下头,脸颊瞬间烧了起来,心脏怦怦直跳,像是做坏事被抓了个正着。
他却并未说什么,只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深邃,看不出是喜是怒。随即,他又将目光转回了雨幕,仿佛刚才那一眼只是无意间的扫视。
我松了口气,却又莫名地感到一丝失落。
“你对蚀魂宗,知道多少?”他忽然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像是在询问一件寻常公事。
我怔住了,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我抬起头,对上他依旧望着雨幕的侧脸,迟疑了一下,老实回答:“……几乎一无所知。昨日之前,从未听过。”
这是实话。母亲从未对我提起过任何宗门势力,她只教我修行,告诫我远离人世纷争。
凌昊沉默了片刻,似乎对我的回答并不意外。
“蚀魂宗,行事诡秘,专研阴邪禁术,以吞噬生灵精气、炼化怨魂煞气提升修为,为正道所不容,亦为妖族所忌。”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冰冷的叙述感,“黑风岭的噬魂阵,引煞令,皆出自其手。你母亲所破坏的,应是他们一处重要的炼煞据点。”
我的心猛地一紧。原来……母亲招惹上的,是如此可怕的一个邪派宗门!她独自一人在对抗他们?
“他们……很强大吗?”我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颤抖。
“嗯。”凌昊的回答简短而冰冷,“手段阴毒,踪迹难寻,司中追查多年,亦未能将其根除。”
连镇妖司都难以根除?! 我的心沉了下去,手脚一阵冰凉。母亲她……
“不必过于忧惧。”凌昊似乎感知到了我的恐惧,目光从雨幕中转回,落在我脸上。他的眼神依旧平静,却似乎带着一种能稳定人心的力量,“你母亲既能破坏其阵法,必有应对之法。如今既有线索,循迹追查,并非全无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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