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亮,王德贵就病倒了,高烧不退,胡话连篇,一会儿喊“饶命”,一会儿又骂“老子不怕你”。他那个相好吓得当天就卷铺盖跑了。村里人表面上不敢说什么,私下里都传开了:宋老倔的鬼魂回来索命了!这是厉鬼拍门,不死不休!
王德贵也知道自己是撞邪了。他强撑着病体,派人去几十里外请来了一个有名的出马仙——胡老三。这胡老三据说供奉的是胡家(狐狸)仙,看邪病很有一套。
胡老三来了以后,围着王德贵的房子转了三圈,又进屋看了看王德贵的脸色,掐指一算,眉头就皱成了疙瘩。
“王村长,”胡老三捋着山羊胡,面色凝重,“你这事儿,麻烦啊。”
“咋……咋说?”王德贵有气无力地问。
“缠上你的,不是寻常孤魂野鬼,是个怨气极重的厉鬼,名叫宋老倔,对不对?”胡老三压低了声音,“他死得冤,怨气不散,这怨气又惊动了地府。如今不单是他要找你索命,怕是阴司也注意到了你阳寿未尽却背了人命,派了阴差上来查证。你今晚再听听,那拍门声,是不是变成了两重?一重慢,一重急?”
王德贵一想,昨晚好像是这么回事,顿时脸白如纸,抓着胡老三的手:“胡大师,救命啊!多少钱都行!”
胡老三摇摇头:“钱财是小事。你这灾祸,根源在于你身上有股‘伥鬼’的邪气助长了你的恶念。我问你,你是否在前不久,救过一头非同寻常的野兽?”
王德贵不敢隐瞒,便把救彪的事说了。
“唉,果然如此!”胡老三一拍大腿,“那不是什么祥瑞,是山林里成了精的恶彪!你救了它,它便在你身上种下‘伥气’,让你为它积聚血食(指它间接害死的人带来的能量),它则保你暂时横行。可这终究是损阴德的事,如今冤魂索命,阴司过问,那彪自身难保,也护不住你了!这叫为虎作伥,最终反噬其身!”
王德贵听得冷汗直流,磕头如捣蒜:“大师,真没办法了吗?”
胡老三沉吟半晌,说:“办法嘛,倒有一个,成不成,就看你的造化了。今晚子时,你准备一桌酒菜,摆在堂屋正中,要荤素搭配,特别是要有一大盆生肉。然后你躲在里屋,无论听到什么动静,千万别出来,也别出声。若是能平安熬到鸡叫,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王德贵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吩咐人照办。
当晚子时,王德贵家堂屋灯火通明,八仙桌上摆满了酒肉。王德贵则缩在里屋炕上,用厚被子蒙住全身,只留一条缝偷看。
夜越来越深,万籁俱寂。忽然,一阵阴风刮过,院子里的狗都不叫了。只见堂屋的门无风自开,一个身影飘了进来——正是宋老倔的鬼魂!他径直走到桌前,也不坐,就站在那里,对着酒菜吸食气息。
就在这时,又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这个身影更加骇人,身高八尺,黑袍黑帽,脸色惨白,手持铁链锁铐,浑身散发着刺骨的寒意——正是地府来的阴差!
那阴差扫了一眼宋老倔的鬼魂,冷哼一声:“冤有头,债有主,你阳寿已尽,滞留阳间已是罪过,速随我回地府交差,自有公道!”
宋老倔的鬼魂似乎很怕阴差,瑟瑟发抖,却不肯离开,指着里屋方向,发出凄厉的哀嚎。
阴差不再理会他,目光如电,射向里屋方向,声音冰冷如同铁石摩擦:“王德贵!你为非作歹,草菅人命,阳寿未尽,恶贯已满!今日便是你伏法之时!”
王德贵在里屋听得真切,吓得魂飞魄散,差点晕过去。他死死咬住被子,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那阴差大步走向里屋门,正要推门而入。突然,远处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啸!声浪滚滚,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只见一道黑影如风般冲进堂屋,正是那头被王德贵救过的恶彪!它体型似乎比之前更大了,眼中冒着绿光,龇牙咧嘴地对着阴差发出低吼,竟是想护住王德贵这个“伥鬼”头子!
阴差见状,勃然大怒:“好个孽畜!自身难保,还敢阻挠阴司办案!看来今日要连你一并锁了去!”
说罢,阴差手中铁链一抖,哗啦啦作响,如同毒蛇般卷向恶彪。恶彪纵身一跃,与阴差斗在一处。一时间,堂屋里阴风怒号,鬼哭神嚎,桌椅板凳被撞得七零八落。
王德贵躲在里屋,只听外面打得天翻地覆,吓得肝胆俱裂。他偷偷从门缝往外看,只见那阴差越战越勇,铁链舞得呼呼生风,而那恶彪显然不敌,身上被铁链扫中之处,嗤嗤作响,冒出黑烟。
眼看恶彪就要被锁住,它忽然猛地朝里屋方向看了一眼,那眼神充满了怨毒和引诱。王德贵与那眼神一对,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有个声音在喊:“出来!帮我!不然我们都得死!”
王德贵鬼使神差地,竟然忘了胡老三的叮嘱,一把推开里屋门,操起早就藏在门后的砍刀,红着眼朝阴差扑了过去!他这是被“伥气”彻底控制了心神,成了那恶彪真正的伥鬼!
阴差见王德贵竟敢持械反抗,不怒反笑:“好!自寻死路!”他弃了恶彪,铁链一转,直取王德贵。
王德贵哪里是阴差的对手?只见黑光一闪,铁链如同蟒蛇般缠住了他的脖颈。王德贵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传来,勒得他眼珠暴突,舌头伸长,手中的砍刀“咣当”落地。他拼命挣扎,却如同蜻蜓撼石柱。
那恶彪见王德贵被擒,竟毫不迟疑,趁机化作一道黑烟,遁出门外,逃之夭夭,全然不顾这个救命“恩人”的死活。
阴差冷哼一声,看着脚下已经断气的王德贵,又瞥了一眼旁边吓得缩成一团的宋老倔鬼魂,铁链一抖:“尔等冤债,地府自有公断!走吧!”
说罢,锁着这一人一鬼,身形渐渐变淡,消失在空气中。
第二天,村民们发现王德贵暴毙在家中堂屋,脖子上有一圈清晰的黑色勒痕,面目狰狞,像是活活被勒死的。而桌子上供奉的酒菜,丝毫未动,只有那盆生肉,不翼而飞。
自此,王家洼换了村长,虽然日子依旧清贫,但总算少了王大疤拉这座大山,人们也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只是老辈人时常拿这事教育后生:为人莫作恶,举头三尺有神明;更别沾惹那些来路不正的山精野怪,为虎作伥,终究不会有好下场。那村后的老林子,也愈发显得幽深神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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