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层“永恒展厅”恢复流动的喧嚣渐渐被抛在身后。
那些刚刚从永恒静止中解脱出来的人们,脸上交织着茫然、恐惧与劫后余生的庆幸,但他们望向戴因和乔芬达背影的目光,只剩下最纯粹的敬畏。没有人敢再跟随,第五层的未知,显然不是他们能够承受的。
通往第五层的扶梯,材质变成了某种暗沉的、仿佛能吸收光线的黑色金属,阶梯边缘流淌着若有若无的、如同数据流般的幽蓝色光带。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类似臭氧和烧焦电路板的味道,与下面几层腐败、阴森或死寂的气息截然不同。
戴因架着几乎将全身重量都压在她身上的乔芬达,踏上了这充满科技感的阶梯。乔芬达脸色苍白,呼吸急促,连续高精度的时停操作对他的精神和体力都是巨大的透支,他现在连保持清醒都有些困难。
“老大……第五层……听起来就不太妙啊……”他有气无力地嘟囔着。
戴因没有回应,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感知前方。她能感觉到,这一层的规则之力更加隐晦、复杂,如同交织的电路,充满了逻辑与悖论的味道。
穿过扶梯尽头那层更加凝实、仿佛液态能量般的蓝色光幕,眼前的景象让即使冷静如戴因,瞳孔也微微收缩了一下。
第五层,是电子娱乐与虚拟现实体验区。
但与第四层的绝对静止不同,这里充斥着过度活跃的动态。
巨大的环形屏幕覆盖了整个穹顶,上面飞速滚动着无法理解的代码、扭曲的几何图形和不断崩溃又重组的像素画面,散发出刺眼且不稳定的光芒。四周布满了各种VR体验舱、游戏街机和全息投影设备,但它们全都处于一种失控的亢奋状态。
游戏街机的屏幕闪烁着混乱的马赛克,摇杆和按钮自动疯狂敲击,发出刺耳的电子音效;VR体验舱的舱门开合不定,里面传出扭曲的惨叫或狂笑;全息投影仪投射出破碎的人形光影,它们在空中漫无目的地飘荡、碰撞、湮灭又重生。
整个空间充满了一种逻辑错乱、数据崩溃的疯狂氛围。空气中回荡着各种电子噪音、程序错误的警报声以及意义不明的合成语音,形成一种足以让人精神崩溃的声波轰炸。
“警告!逻辑核心过载!”
“错误!错误!参数溢出!”
“玩家‘未知’接入,身份验证失败……”
“杀了他!不!拯救她!悖论!悖论!”
就在他们踏入这片混乱领域的瞬间,穹顶主屏幕上疯狂滚动的代码骤然一滞,随即组合成一张扭曲、像素化的巨大面孔,用冰冷的电子合成音说道:
“欢迎来到‘逻辑坟场’,挑战者。本层规则:修复‘核心逻辑错误’,或,在‘认知迷宫’中找到唯一的‘真实出口’。选择其一完成,即可离开。警告:逻辑错误可能导致存在性悖论,认知迷宫会扭曲你的意识。选择即绑定,无法更改。”
规则给出了两条路,但每一条都充满了未知的危险。
“核心逻辑错误”?听起来像是要修复这个疯狂空间的底层代码,这显然超出了他们的知识范畴。
“认知迷宫”?听起来是针对精神意识的陷阱,凶险程度恐怕更甚。
乔芬达看着周围疯狂闪烁的屏幕和失控的设备,感觉自己的脑袋更疼了:“这……这怎么搞?修电脑我不会啊!进迷宫?我怕我进去就找不到北了!”
戴因沉默着,快速分析着两条路径的利弊。修复逻辑错误,可能需要极高的技术和对这个鬼域底层规则的理解,他们不具备这个条件。而认知迷宫,虽然凶险,但至少是作用于意识层面,或许……她的意志力和乔芬达的时间能力能起到作用。
“选择,认知迷宫。”戴因做出了决定。
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周围狂暴的电子噪音和混乱光影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攥住,骤然向内坍缩!所有的屏幕、设备、投影都在一瞬间黯淡、虚化,最终彻底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边无际、上下左右皆是的纯白空间。
没有方向,没有参照物,没有声音,只有令人心悸的、绝对的“空”。
紧接着,无数的“门”开始在这纯白空间中凭空浮现。这些门形态各异——有古老的木门,有现代的金属防盗门,有充满科技感的虹膜扫描门,甚至还有童话中的树洞、书本的封面……每一扇门都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代表着一种可能的“路径”或“认知片段”。
“认知迷宫已激活。”那个冰冷的电子音在纯白空间中回荡,“找到‘真实’,即可离开。沉溺于‘虚假’,将永堕意识深渊。”
考验,开始了。
戴因尝试向前迈步,但她发现自己无法确定“前”是哪个方向。在这个空间里,方向感失去了意义。她只能随意选择一扇看起来最普通的木门,伸手推开。
门后的景象瞬间将她吞噬。
她发现自己站在永日帝国基地的训练场上。阳光明媚(虚假的),熟悉的教官伊索正站在她面前,脸上带着她记忆中那标志性的、混合着审视与冷漠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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