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辰年九月廿一、霜降!
燕京,紫玉山庄。
一栋临湖的别墅中,一位中年男人正透过落地窗凝望着灯火里的湖面。
一只天鹅扑腾着翅膀从水中冲上岸野,惊扰了岸边休息的一头幼鹿...
风韵依然的女人穿着真丝睡衣从二楼下来,在卡利亚沙发上坐下,习惯性打开手机,一条推送跳出来,她随手一点。
瞬间女人的脸苍白若纸。赫然的标题下配图是山野中变形的奔驰g63和一张英俊而又同样苍白的脸。
“小平哥!”女人不禁失声尖叫,手机滑落,掉在红白相间的波斯地毯上。
男人快步从窗前走来,捡起手机。
300亿远大基金爆雷!法人陈远平畏罪自杀!红色的标题让他的心安稳了,轻松了,愉悦了!
陈远平!替死鬼只能是你!你的命运从一开始就已注定!
.....
“尊敬的乘客们,列车即将到达本次旅行的终点燕京南站,请下车的乘客准备好自己的行李,有序下车。燕京是伟大祖国的心脏,有着3000年的建城史,800年的建都史,是元明清三代.....”
列车的广播声从意识深处传来...
陈远平感觉脑浆子像被泼了一瓢热油,灼伤的胀痛一阵阵袭来。他大口大口喘着气,浑浊烦躁的空气,让他窒息...
疼痛将意识带回现实,眼前出现黑白交错的光影!
模糊的人形逐渐变的鲜活,有了色彩。白色、红色、蓝色老款半袖衬衫、T恤上顶着各式样的富城头、板寸和港风大波浪!
对面一个两岁大的小女孩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看着他。
重生了?
摇晃的车光,失重的无助、红旗下宣誓的少年、法院的封条、美艳的酮体、爷爷锔碗的家伙什儿,脑中无数画面飞旋缠绕,开始重合、重组。
天旋地转!
陈远平无奈的闭上了眼睛。脑袋颓然倒向座椅靠背。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有人在他肩上拍了一下,脑中走马灯的影像消失了。
睁开眼,怀中已然多出两个钱包。他下意识瞟了眼四周,本能的将钱包揣进身前军绿色挎包。
艹!怎么成了“佛爷”?这是哪里?什么都记不起来!陈远平从纷乱的意识中挣扎出来,迷茫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一个身材高大,相貌英俊的小青年越过喧嚣的人群,挤到车厢另一头,不易察觉的在空中打了个手势,示意他走身后的车门。他确信那真的是他的发小白小江。
陈远平梦游般看着白小江钻进厕所,两分钟后,一个满脸络腮胡,带鸭舌帽的男人走了出来。
操!玩套路!
陈远平告诉自己现在首要任务是搞清楚目下的情况,摸着书包里大大小小的钱包,他确定现在的自己是名货真价实的小偷。
翻遍书包、衣兜,没找到身份证,倒是从裤兜里翻出了一张粉红色车票:大明湖至燕京南,K286,1995年9月10日,限乘当日当次车。
陈远平告诫自己正处在极度危险之中!至于哪出了问题稍后再说,眼前“平安”最重要,千万不能被“雷子”按了。
如此一来白小江的谨慎还是必要的。陈远平理了理头发,从书包里摸出一顶鸭舌帽、一副金属眼镜带上。
随着一声闷响,列车停站。陈远平的心也跟着咯噔了一声。
他缓缓起身,转身,将书包护到身前,看了一眼小女孩,裹挟在纷乱的人潮中下了火车。
时节已过处暑,午后的阳光依旧刺眼,可溽热的空气荡然全无。阳光透过火车站围墙边老杨树的枝丫,化作一片摇曳的光影,恍如梦境。
陈远平伸着懒腰,深深吸了口帝都的空气,努力驱散着心中的恍惚。越过水泥和钢构拼接而成的天桥,随着人流一步步向着出站口挪去。
过了铁管焊接的栅栏,陈远平长长舒了口气,终于安全出站。
30米外的小店门口,白小江喝着北冰洋汽水,朝他招手。
一个画面突然从他脑中蹦出:他怀抱着浑身是血的白小江,胸口插着的尖刀已经被浸染的猩红,口中血泡不断破裂,终于他的眼帘在夏日余晖中合上了,永远告别了这个世界。
陈远平挤过人群,一把抱住了白小江,这让白小江不知所措。
“搞什么!”白小江挣脱开陈远平的纠缠,诧异的看着发小。“发什么神经,你他妈这是怎么了?下车前我就觉的你丫不对劲?”
陈远平扯过白小江手中的汽水,狠狠灌了一口,用力过猛呛的他差点背过气去。
“是吗?”陈远平咳嗽着问道。稍微平缓后,他又喝了一口,记忆中的味道!
从燕京南站到永外大街,先要经过一条三四米宽的商业街,两排小平房遍布着小饭馆、小卖铺,礼品店,还有两家服装店。
几家较大的店铺门口放着双卡录音机,播放着舶来的港台音乐以及《同桌的你》。
人声鼎沸中,陈远平催促白小江赶紧回家,时隔30年他最想见的是爷爷,或许爸妈也还在,想到这儿他的心再次揪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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