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里的稀粥能照见人影,几颗米粒沉在碗底。
盐罐子快空了,酱油瓶早就见了底。
可去供销社打盐、打酱油,那几分几毛钱也得从牙缝里抠。
赊账?一次两次行,多了,柜台后那张脸就拉得老长,冷冰冰一句“没有计划指标”或者“上面不允许”,就能把人噎回来。
炒菜用的油更是金贵。
一年到头就指望着年节生产队宰猪分的那点猪板油熬荤油,每次炒菜用筷子头蘸一点,在烧热的铁锅上擦一圈,算是有了点油星。
身上的衣服,补丁摞着补丁。
大人孩子的衣服破了又补,小了改改接着穿。
供销社布匹柜台上倒是摆着花布,卡其布,灯芯绒,可一需要钱,二需要布票。
布票是按人头发的,就那么几尺,全家攒一年也不够做件新衣裳。
眼巴巴看着那些厚实的布料,也只能咽咽口水。
冬天最难熬,旧棉袄里的棉花早结成了硬块,寒风一吹,直透骨髓。
脚上的鞋底磨穿了,只能找块废旧轮胎皮,自己钉在破布鞋底上凑合。
他们需要农具。
锄头卷了刃,镰刀豁了口,犁耙散了架。
公社的铁匠铺能修,但铁料、工钱也得算。
实在不能修了,就得攥着攒了不知多久的毛票,或者提着攒了半年的鸡蛋,去供销社的生产资料门市部,买一把新农具,可能意味着全家几个月吃不上盐。
他们需要肥料。
光靠攒的农家肥,薄田里长不出够吃的粮。
眼巴巴盼着生产队能从供销社拉回点宝贵的化肥,尿素,磷肥。
那印着“支援农业”字样的袋子一卸车,全村人都围着看。
可那点化肥分到各家,撒进地里,就像盐撒进了大海。
他们需要点灯油。
煤油灯是夜晚唯一的光源。
灯油也是定量供应的,瓶子里快见底时,心就跟着慌。
提着空瓶子去供销社打煤油,是孩子们常干的活,小心翼翼,生怕洒了一滴,火柴、肥皂、针头线脑,哪一样都要钱。
他们需要给孩子交学费。
虽然学费不过几毛钱,可家里连买盐打油的钱都紧巴巴。
开学前,父母愁容满面,东家借西家挪,实在凑不够,就只能让大点的孩子放下书包,回家挣工分。
他们需要看病买药。
头疼脑热全靠硬扛或者找点土方子。
真要去公社卫生院,药费、路费就是天堑。
供销社里也有个小药柜,红药水、紫药水、止痛片、宝塔糖,种类少得可怜。稍微贵点的药,比如消炎的磺胺、青霉素,不仅贵,还要医生处方,更是难上加难。
多少病痛,就在这“没钱”和“没药”的双重夹击下,被无奈地拖延、放大。
他们需要修葺那摇摇欲坠的土坯房。
可这些都需要钱,想添几片新瓦堵漏,买几根椽子加固房梁,都是遥不可及的奢望。
只能在风雨来临前,用稻草、树枝、泥巴勉强对付一下。
什么都缺,什么都想,可兜里永远空空如也。
工分簿上记下的数字,到年底结算,扣除口粮钱,常常所剩无几,甚至还要“倒找钱”。
家里唯一能变点现钱的,就是那几只下蛋的母鸡。攒下的鸡蛋,小心翼翼地用篮子提着,送到供销社的收购站。
这些鸡蛋换来的几毛几分钱,就是维系这个“鸡屁股银行”运转的微薄资本,那是用来支付那些无法赊欠的,供销社里最最基本的生活必需品。
盐、煤油、火柴、给孩子买作业本的钱……
他们用汗水浇灌土地,收获的粮食大部分上交,换来的微薄收入。
日子,就在这极度的匮乏中,一天天熬着。
力气和汗水有的是,可攥在手心里的希望,却薄得像一张快要失效的布票。
他们没有钱啊!
郝胜利推翻了无数个设计,就是没有想出一个方案来。
太难了,他们没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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