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家属区广场上那两根高高的电线杆顶端,两盏大功率灯泡“啪”地亮起,将戏台周围照得亮如白昼。
放映员叔叔调试着那台神秘的放映机,一道雪亮的光柱打在洁白的幕布上,引得孩子们一阵兴奋的尖叫。
广场上早已人山人海。
最内圈是厂里的家属和职工,他们早早搬来了自家的小板凳,马扎,甚至是用砖头垫着的木板,占据了最好的视野。
大人们低声交谈着厂里的事,孩子的事,孩子们在缝隙里安静地坐着,小脸上满是期待,偶尔忍不住和旁边的小伙伴咬咬耳朵。
空气里飘散着淡淡的汗味,还有白天阳光晒在尘土上的干燥气息。
郝奶奶抱着铁蛋,和邻居们坐在一起,小丫头红梅紧挨着郝胜利,刚子,大鼻涕,虎子,二丫等骨干成员也都在附近。
而在职工家属圈的外围,则是一眼望不到头的,从四邻八乡赶来的社员群众。
那年月,十里八村只要听说哪个厂子放露天电影,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人们扶老携幼,早早吃完晚饭,走上几里甚至十几里路也要赶来。
他们大都站着,有的孩子骑在父亲的脖子上,有的老人被搀扶着挤在人群里。
他们穿着打补丁的粗布衣裳,许多人光着脚或穿着草鞋,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和尘土,都紧紧盯着那块发光的银幕,充满了对另一个世界的向往。
晚风吹来,带来田野的气息和人群混合着泥土与汗水的味道。
“人真多啊!”小丫头红梅踮着脚,努力想看清外围的人群,小脸上满是惊叹。
大鼻涕吸溜了一下鼻子:“那当然,这可是《英雄儿女》,王成!‘为了胜利,向我开炮!’。”
啪的一声,随着大水银灯的熄灭,只剩下放映机投射在幕布上的那一道白色光柱。
随着胶皮转动特有的“哒哒”声,银幕上光影闪烁,每场电影开场《新闻简报》开始放映。
幕布上《新闻简报》的画面快速切换,展现着工农业生产和建设的火热场景。
郝胜利和周围所有人一样,眼睛紧盯着那方寸之间的光影变幻,小小的手掌随着每一次领袖镜头的出现,便不自觉地用力拍打在一起。
那掌声并非刻意,更像是身体对眼前景象的本能回应,是融入骨血的时代烙印。
周围的掌声此起彼伏,如同潮汐,冲刷着暮色下的广场。
《新闻简报》放完,短暂的停顿之后,影片《白毛女》在凄婉又带着抗争意味的旋律中开始放映,最终又在《英雄儿女》的隆隆炮声中落下帷幕。
当然,也少不了每次放映时,放映员中途停下机器,用剪子修剪烧焦胶片的片段。
而那些修剪下来的零碎胶片,就成了散场后小伙伴们争相追逐的宝贝。
第二天一早,大喇叭播放最后一首歌曲的时候,郝胜利就蹬着他的小三轮车来到了厂图书馆。
“王爷爷,早!”郝胜利熟门熟路地报到。
王爷爷放下报纸,笑眯眯地:“小功臣来啦。厂里可消停多了。自从那帮‘积极分子’被发配去修围墙,特别是钱富贵那档子事爆出来,一个个都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老实得很!马振华他爹,嘿,前天搬砖累得直不起腰,见着老书记绕着走……”
这消息让郝胜利心里更踏实了几分。
厂内环境暂时安全,他可以更专注于眼前的目标,把养鸡大业的关键拼图补上。
辞别王爷爷,郝胜利蹬着小车直奔供应科大院。
刚进院子,正赶上晨会散场,人群涌出。供应科科长陈大为眼尖,一眼就瞧见了他,立刻挥手高喊:“胜利!来得正好,快,办公室!”
这一嗓子,瞬间让郝胜利成了焦点。
热情的阿姨伯伯们哪能放过他,这个笑着伸手摸一把脸蛋,那个亲昵地拍一下脑袋,一时间,郝胜利像个小陀螺似的在热情的人群里转悠。
“哎呦,小功臣来啦。”
“胜利,听说你鼓捣那铁爬犁可神了。”
“小家伙脑袋瓜咋长的。”
郝胜利好不容易从热情的“包围圈”里挣脱出来,小脸被揉搓得红扑扑的,头发也有点乱。
门一关上,外面嘈杂的声音顿时小了许多。陈大为反手把门带上,脸上那股子压抑不住的兴奋劲儿再也藏不住了。
他几步冲到办公桌旁边,从办公桌上一叠纸里抽出一张散发着新鲜油墨味道的纸,“啪”地一声拍在郝胜利面前,手指激动地点着纸面:“胜利,瞧瞧。油印好了,咱那人情债的凭证出来了。”
正是那份《泥地雪橇车最低技术要求说明书》。
油印的线条略显粗糙,但结构、尺寸标注清晰无比。
最醒目的是上方那行粗体标题:“九号信箱农具革新友情支持”。
下方一行小字备注更是点睛之笔:“说明:此方案力求以最低成本,最易得材料解决泥地运输难题……请注意安全,定期检查关键连接部位是否牢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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