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房里飘出的鱼汤香气越来越浓,混合着姜片和葱花的辛香,霸道地钻入每个人的鼻腔,勾得肚里的馋虫越发嚣张。那奶白色的汤汁在铁锅里翻滚,巨大的石斑鱼头已经被熬煮得酥烂,豆腐吸饱了鲜美的汤汁,膨胀得胖嘟嘟的。
王梅红拿着大铁勺,小心地撇掉汤面上一点点浮沫,脸上笑呵呵的。虽说那大海螺里开出珍珠的事让她惊得不轻,但看着老二家两口子那架势,像是真要往好里过了,她这当娘的,心里头还是熨帖占了大头。至于珍珠是卖是留,那是小两口的事,她不多嘴。
“开饭开饭!”王梅红吆喝了一嗓子,开始往粗瓷大碗里盛汤。鱼头豆腐堆得冒尖,汤汁浓白,热气腾腾。
小婉清和小婉婷早就搬好了小板凳,乖乖地坐在小饭桌旁,眼巴巴地盯着奶奶手里的碗,小鼻子一抽一抽的。
张改成也背着手从屋里出来了,闻着香味,脸上线条柔和了不少。他瞥了一眼院子里那个已经被撬开、肉被掏空大半的巨大螺壳,没说什么,自顾自地在主位坐下。
张西龙帮着林爱凤把剩下的菜端上来——一盆蒸得金黄喷香的咸鱼干,一碟子凉拌海带丝,还有几个热腾腾的玉米面窝窝头。林爱凤眼睛还微微有些红肿,但神色间却没了往日的愁苦和畏缩,动作也轻快了不少,偶尔和张西龙眼神对上,还会飞快地躲开,脸颊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
一家人围坐在小桌旁,准备开动。
王梅红把第一碗堆得最满的鱼汤放在张改成面前,第二碗则习惯性地递向大孙女,嘴里顺口就叫了出来:“来,招娣,慢点喝,烫……”
话一出口,饭桌上的气氛微妙地凝滞了一下。
小婉清伸出去接碗的小手顿在了半空,脸上的期待僵住了,下意识地看向爸爸,又飞快地低下头,小小的肩膀似乎缩了一下。
林爱凤端菜的动作也停了,嘴唇微微抿起。
王梅红自己也意识到说顺嘴了,有点尴尬,讪讪地笑了笑:“瞧我这记性……”
就在这时,张西龙放下了手里的窝窝头,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地开口,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娘,是婉清。老大叫婉清,张婉清。”
他又看向小女儿,脸上露出鼓励的笑容:“婉婷,对吧?”
小婉婷正努力跟一个窝窝头较劲,听到爸爸叫自己新名字,懵懂地抬起头,腮帮子鼓鼓的,含糊地应了一声:“嗯!”
张改成撩起眼皮看了小儿子一眼,没说话,只是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鱼脸颊肉——那是鱼头上最滑嫩的部位,放进嘴里慢慢嚼着。
王梅红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连忙笑着找补:“对对对!婉清!瞧奶奶这老糊涂!婉清,快,接着,奶奶给你吹吹。”说着,还真对着碗沿吹了两口气。
小婉清这才重新伸出手,接过那只沉甸甸的大碗,小声说了句:“谢谢奶奶。”然后小心翼翼地用勺子舀了一小口汤,吹了吹,送进嘴里。鲜美的滋味在口腔里蔓延开,小姑娘的眼睛幸福地眯了起来。
张西龙又拿起一个窝窝头,掰开,夹了点咸鱼干进去,递给林爱凤:“爱凤,你也多吃点,今天累坏了。”
林爱凤低着头接过来,耳根又红了,声如蚊蚋地“嗯”了一声。
一顿饭,就在这种略显微妙却又透着丝丝温馨的气氛中进行着。张西龙不断给两个女儿夹菜,笨拙地挑着鱼刺,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婉清吃这个”、“婉婷尝尝那个”,像是在不断地巩固和确认着这两个崭新的名字。
王梅红看着,心里又是感慨又是欣慰。张改成虽然依旧沉默寡言,但喝酒的速度明显慢了些,偶尔看向小儿子和孙女们的目光,也少了以往的沉郁。
吃过晚饭,林爱凤和王梅红收拾碗筷。张西龙陪着两个女儿在院子里玩了一会儿,教她们认天上的星星,虽然他自己也认不出几颗,胡诌的“这是鱼星,那是虾星”逗得两个孩子咯咯直笑。
夜色渐深,海风带来了凉意。
洗漱完毕,煤油灯吹灭。土炕上,两个折腾了一天的小丫头几乎是脑袋一沾枕头就睡着了,发出均匀细碎的呼吸声。
黑暗笼罩下来,屋子里只剩下窗外偶尔传来的虫鸣和海浪遥远的叹息。
张西龙躺在炕梢,却能清晰地听到炕那头林爱凤的呼吸声,不再是以前那种刻意压抑的、紧绷的,而是变得轻缓而绵长。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那廉价雪花膏的淡淡香气,混合着她身上特有的、皂角般的干净味道。
他的心脏开始不争气地加速跳动起来。下午海边那紧紧的拥抱,她滚烫的眼泪,还有掌心那颗冰凉的珍珠……一幕幕在他脑海里回放,像是一把火,把他浑身血液都烧得滚烫。
两辈子了……他都快忘了女人是啥滋味了。上辈子后半生孤家寡人,守着愧疚和病痛过日子。如今,年轻力壮的身体,名正言顺的媳妇就躺在触手可及的地方,而且那层坚冰似乎已经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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