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当晚,镇抚使府前院广场上篝火通明,人声鼎沸。有功将士、三部首领及其随从、府中文武官吏齐聚一堂,气氛热烈。赵琰(以赵公子身份)和周淮安坐于主位,林小满则以筹备功臣的身份,坐于稍次之位,便于观察全场。
宴会伊始,一切如常。美酒佳肴流水般呈上,宾主尽欢。赵琰依照计划,举杯致辞,感谢各方鼎力相助,并故意用轻松的语气提到:“本王……(他刻意顿了下,改口)在下此次北疆之行,虽受惊扰,但能结识诸位豪杰,见识塞外风光,亦不虚此行。且伤势还需将养些时日,正好应了几位首领盛情,待身体稍愈,或可往草原各部盘桓些时日,领略一番大漠孤烟、长河落日之壮美。”
这番话看似随意,却清晰地传递了“暂不回京”的信号。林小满敏锐地注意到,坐在右侧下首文官席上的录事参军孙淼,在听到此言时,执筷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眼神飞快地扫过主位,又迅速低下,虽然表面仍在与同僚谈笑,但耳根却微微泛红。而另一位嫌疑较大的仓曹参军事王焕,则似乎对面前那碟“秘制鹿脯”格外青睐,连续夹了几次。
酒过三巡,气氛愈加热烈。周淮安按照计划,起身举起那个特制的银酒壶,朗声道:“今日庆功,本将军特备薄酒,敬所有为此战出力的弟兄!来,满饮此杯!” 他亲自走下主位,先从赵琰和林小满开始,然后走向几位重点怀疑对象和部落首领。
当周淮安走到孙淼面前,为他斟满一杯酒时,孙淼连忙起身,双手接过酒杯,态度恭谨,但林小满却瞥见他眼角余光似乎扫了一下酒杯的内壁,虽然动作极快,几乎难以察觉。轮到王焕时,他则显得大大咧咧,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并未有任何异常。
敬酒完毕,众人落座。林小满的心悬了起来,关键的时刻到了。她假装品尝菜肴,目光却如同最精细的筛子,过滤着场中每个人的细微表现。她注意到,孙淼在喝下那杯酒后,看似在与同僚交谈,手指却无意识地在桌面轻轻敲击,频率带着某种奇特的规律。而王焕在又吃了几块鹿脯后,开始有些坐立不安,目光时不时瞥向广场侧门通往茅房的方向。
宴会进行到后半段,不少人已带醉意。勃帖儿拉着赵琰拼酒,场面喧闹。就在这时,孙淼起身,以更衣为由,离席向侧门走去。他的步伐看似平稳,但林小满却看到他离席前,似乎将一小团捏皱的纸条,极快地塞进了袖中。
机会来了!
林小满立刻对侍立在不远处的周淮安心腹使了个眼色。那名亲兵会意,悄然尾随而去。
然而,几乎在孙淼离席的同时,那王焕也捂着肚子,一脸痛苦地起身,朝着同一个方向快步走去。
两人几乎同时离席?是巧合,还是……
林小满心中一动,一种不祥的预感升起。她来不及细想,也借口更衣,悄悄离席,远远跟在后面。她不敢靠得太近,只能凭借嗅觉和听觉追踪。空气中,她隐约捕捉到孙淼身上那股“醉仙草”的淡淡甜涩味,以及王焕身上更浓烈的酒气和……一丝若有若无的、与那“地狱犬”鳞片相似的腥臭气?
怎会如此?!王焕身上怎么会有这种气味?
林小满心中警铃大作!她加快脚步,绕过假山,只见孙淼的身影在一处月亮门后一闪而逝。而王焕,却并未去茅房,而是拐进了旁边一条通往厨房杂役院的偏僻小径!
情况有变!内奸可能不止一个!或者,王焕另有图谋!
林小满瞬间做出决断,孙淼已有周淮安的人跟踪,而王焕行踪诡秘,身上还有诡异气味,必须立刻查清!她毫不犹豫,转身悄悄跟上了王焕。
小径尽头是厨房后院堆放柴薪和杂物的角落,光线昏暗。王焕鬼鬼祟祟地四处张望,然后迅速钻进了一个堆放旧麻袋的角落。林小满屏住呼吸,借助柴堆阴影靠近,隐隐听到里面传来压抑的说话声和一个……类似野兽啃噬骨头的细微摩擦声!
“……放心……都安排好了……‘狗’已经饿了……只等信号……”这是王焕压低的声音。
另一个沙哑难听、不似人声的嗓音含糊回应:“……珠子……香……吃……”
珠子?香?吃?林小满心脏狂跳!他们是在说琉璃珠?那“狗”难道指的是……
她大着胆子,从麻袋缝隙中偷偷望去——只见昏暗的角落里,王焕正将一块血淋淋的生肉丢给一个蜷缩在阴影中、披着破麻布、身形佝偻的“人”?那“人”抬起头,露出一张布满褶皱、双眼猩红、口中獠牙外露的恐怖面孔,正贪婪地撕咬着生肉!而那腥臭气,正是从它身上散发出来的!
这不是人!这是……那“地狱犬”的同伙?还是……被改造的怪物?!
王焕竟然在府中私藏这等邪物!他想干什么?!
就在林小满惊骇欲绝之际,那怪物似乎嗅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猩红的眼睛直勾勾地望向林小满藏身的方向!它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低吼,露出了沾满肉糜的尖牙!
被发现了!
林小满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跑!
但已经晚了!王焕也警觉地回头,脸上闪过一丝狰狞:“谁?!”
那怪物发出一声低嗥,猛地从阴影中扑出,速度快得惊人,直取林小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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