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变得细密而温柔,不再是之前那种砸落的姿态,而是飘飘洒洒,像一层朦胧的轻纱笼罩着校园。林知意站在原地,望着那个身影消失的方向,过了好一会儿,才仿佛从一场恍惚的梦中惊醒。
怀里的画册沉甸甸的,提醒着她现实的存在。她低头,目光落在自己手中握着的这把黑色长柄雨伞上。伞骨结实,伞面是纯粹的墨黑,没有任何花纹或标识,触手是微凉的金属感和细腻的布料纹理。雨水顺着伞尖,一滴、两滴,落在湿润的青石板上,晕开小小的水洼。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那股清冽的、带着雨水和金属气息的味道。她撑开伞,黑色的伞面在她头顶撑开一小片独立的、安宁的天空,将剩余的雨丝彻底隔绝在外。这把伞,成了刚才那段短暂邂逅唯一的、实实在在的证明。
脚步不自觉地放慢,走在回宿舍的林荫小路上,雨后的空气清新得醉人,混着泥土和草木的芬芳。樱花被打落了不少,零落地粘在湿漉漉的路面上,有一种残破的美感。她的心思却全然不在景致上,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刚才屋檐下的画面——他专注调试无人机的侧影,他沉默递过伞时修长的手指,他镜片后平静无波的眼眸,以及那句低沉的“书会湿”。
“他……好像也没那么冷漠。”林知意心里默默地想。至少,他注意到了她的书,并且给予了恰到好处的、沉默的帮助。
(承)
回到宿舍,一股暖意扑面而来,驱散了身上的微寒。室友夏晚晴正戴着耳机,对着电脑屏幕噼里啪啦地敲击键盘,大概是在赶新闻稿。听到开门声,她头也没回地嚷嚷:“意意你回来啦?没淋湿吧?这破天气,说下就下……”
她的声音在看到林知意手中那把滴着水的黑色长柄伞时,戛然而止。夏晚晴猛地摘下耳机,转过身,一双杏眼里瞬间燃起八卦的火焰:“等等!这伞……不是你的吧?我记得你没这种性冷淡风格的伞啊!”
林知意的伞是明黄色的向日葵图案,和这把纯黑、线条硬朗的伞截然不同。
林知意被问得有些心虚,脸上微微发烫,含糊地应了一声:“嗯……别人的。”
“谁的?”夏晚晴立刻从椅子上弹起来,凑到她面前,像只嗅到猎物气息的小狐狸,“男的女的?快从实招来!我们林大画家居然借了别人的伞回来,还是男式伞,这简直是本年度梧桐大学十大八卦之一!”
在林知意面前,夏晚晴的“人间清醒”属性通常会暂时下线,切换成“八卦小天后”模式。
林知意拗不过她,也知道瞒不住,只好一边将伞小心地靠在阳台门边沥水,一边简单地将刚才在图书馆屋檐下发生的事情叙述了一遍。她刻意省略了自己偷偷画下对方侧影的细节,只说了躲雨、偶遇一个调试无人机的男生,以及对方最后把伞给了她。
即便如此,夏晚晴也已经听得眼睛发亮,兴奋地抓住她的胳膊:“英雄救美!不对,是‘学神救美’!在雨中把唯一的伞给了陌生的你,自己淋雨离开!这什么偶像剧桥段!然后呢?他长得怎么样?哪个系的?叫什么名字?”
面对夏晚晴连珠炮似的问题,林知意无奈地笑了笑:“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长得……挺好看的。”她斟酌了一下用词,觉得“好看”这个词,似乎不足以形容他那种清冷专注的气质。
“好看?就这?”夏晚晴显然不满意这个敷衍的回答,她摸着下巴,开始动用她新闻系的“专业素养”进行分析,“在图书馆附近,下雨天还在调试无人机……这大概率是科技社的那群技术宅!而且是颜值很高的技术宅……等我打听打听!”
林知意没有阻止她,心里却因为“科技社”这三个字,微微动了一下。她走到书桌前坐下,下意识地翻开了那个棕色的速写本。那张仓促画就的素描赫然出现在眼前。
铅笔的线条还有些凌乱,但已经足够捕捉到那一刻的神韵。雨水的痕迹,微湿的衬衫贴合的背部线条,专注低垂的眼睫,以及那架在雨幕中若隐若现的无人机……一切都定格在了纸面上。
之前只是凭着一股冲动和绘画的本能记录,此刻在相对安宁的环境下细细端详,林知意的心跳又有些不稳。画中的他,仿佛自带一种隔绝世界的屏障,那种心无旁骛的投入,让她这个艺术生都感到一种共鸣和触动。
“意意,你看什么呢这么入神?”夏晚晴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林知意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合上本子,却被夏晚晴手疾眼快地按住了。
“哇!这……这是谁?”夏晚晴的目光瞬间被画纸吸引,发出惊叹,“这线条,这气质!你刚才画的?就是那个借你伞的男生?!”
林知意知道瞒不住了,只好轻轻点头。
“我的天!林知意你赚大了!”夏晚晴捧着速写本,眼睛都快贴上去了,“这颜值,这气质!绝对是校草级别的!你居然还画下来了!不行,我更要帮你把他找出来了!这要是不认识一下,简直天理难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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